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不巧,天在下雨 作者:余念一 新来的顶头上司,竟是她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,尤许感慨,天下之大,为何就偏偏遇上他。 未婚的女同事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,这个上司不是一般地帅,尤许盯着他看了半天,没觉得有什么稀 奇,还不是跟别的男人一样,两只眼睛一张嘴。 晚上回去,赫然发现他就住在自己对面,尤许一个头两个大,从此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,就是要避开 他。 后来,何怿衡将她搂进怀里,轻声告诉她,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,他就打定主意要来找她了。 其他完结文:《城春草木深》 《於意云何》 跪求赏脸翻阅 新开文:《冷月无声》 求收藏 内容标签: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:主角:何怿衡;尤许 ┃ 配角:唐宋;齐修 ┃ 其它:校园 ==================   ☆、第一章   六月。   正值江市的梅雨季节,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,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边儿,不知道何时才能露面,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子霉味。   唐宋一手拿着包,一手将雨伞上的水甩了甩,这才进了办公室。   “尤许,我这身衣服可是最后一件能穿的了,其余的都挂在阳台上晾着。”唐宋伸出两个手指头,噘着嘴抱怨道:“快下了两个星期了,再这么下去,我自己都要发霉了。”   “天气预报说,后天雨就停了。”尤许浅笑:“再忍忍,很快就过去了。”   “啧啧啧,天气这么糟,只能用零食来安慰我受伤的心了。”唐宋撕开一包薯片,吃得津津有味。   “对了,你让我给你带的东西在这儿呢。”尤许递给她一个塑料袋,里边是一个鞋盒。   “谢谢小许。”唐宋笑眯眯地接过去,向她抛了个电眼,“怎么样,自从我搬走之后,你是不是时常感到空.虚寂.寞冷啊?”   “是是是。”尤许看着唐宋充满期待的眼神,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,“我每天晚上想你想的睡不着。”   “是嘛?”唐宋顿时心花怒放,“能被这么一个大美人惦记着,真是我的福分。不过呢小许,我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,你就别打我的主意喽。”   尤许无奈地笑了笑:“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。”   “对了,听说公司新来了一个副总经理,好像是个海归。”唐宋把脸凑到尤许身边小声嘀咕着,“你说,这才刚毕业就当了副总,咱们公司一大堆事能管得过来嘛?”   “总经理既然选了人家,就证明人家有能力。”尤许拿笔轻轻地敲了一下唐宋的脑袋,“你就不用瞎操心了啊。”   “也是。”唐宋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,撕开一包湿纸巾擦了擦手。   “叮”的一声,两人的手机屏幕同时亮起。   唐宋划开屏幕,一字一顿地念道:“通知,全体员工九点半到会议室集合,不得无故缺席。”   尤许低头看了一眼时间,九点十分。   “不用想也知道,肯定是让新来的副总跟咱们见个面呗。”唐宋百无聊赖地说道,“如果是个帅哥就好了。”   尤许好意提醒道:“唐宋小朋友,要是我没记错,你跟你的秦先生再过不久就要结婚了。”   “这你就不懂了吧。”唐宋一丝不苟地给她讲了一通歪理,“结婚归结婚,又不影响我欣赏帅哥的心情。”   在胡说八道这件事情上,尤许不得不承认,唐宋一直有着过人的天赋,她的嘴巴,说不定真能把死人说活喽。   “走吧。”尤许把手头的文件整理好,伸手去拉唐宋。   从椅子上懒洋洋地站起来,唐宋靠在尤许身上,一步一挪地往前走。   偌大的会议室此时已经零星地坐着一些人了。尤许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,方便唐宋偷偷玩手机。   “小许,等经理他们来了喊我一声,我先睡一会儿。”唐宋打了个哈欠,“最近一直忙着婚礼的事,我都快累死了。”   “那你睡吧。”尤许搂着唐宋,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,这样也能睡得舒服些。   陆陆续续地,其他部门的员工也来到了,原本安静的会议室开始变得嘈杂起来,一些人在小声议论着。   “听说,新来的这个副总才二十五岁。”   “对对对,好像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的,之后又出国深造了两年。”   “这么年轻,也不知道能力够不够?”   离九点半还有一分钟,人事部经理进入了会议室。尤许轻轻推了推唐宋,把她叫醒了。   “大家安静一下。”袁胜寒清了清嗓子,“让我们热烈欢迎齐总,还有新来的何副总!”   在阵阵掌声中,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进来。一见到齐修身后的那人,唐宋立刻精神了,她坐正了身子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,极力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,用胳膊肘捣了捣身边的尤许:“小许,这可是个大帅哥啊,比齐总还帅上几分呢。”   尤许也早就怔楞住了,不过却不是因为这个何副总的长相。从他一进来的时候,她就认出来了。时隔五六年,相比于记忆中的样子,他好像瘦了些,也成熟了不少,西装革履,衬得他愈发修长。不过,细细回忆起来,高三那年,她和他好像都没怎么说过话,也不知道,他还记不记得她这个人了。   当然,不记得最好。以前是同学关系,现在,是上下级关系。说起来,高中同学成了自己的上司,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。   “小许,你说是不是很帅啊?”唐宋没得到回应,又问了一遍。   “是。”尤许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。   齐修转了转手上的腕表,从袁胜寒手中接过无线麦克,向员工郑重地介绍道:“这位是刚从美国回来的何怿衡先生,也是我们天禹置业的新任副总,分管开发部和材设部。下面,让何副总来自我介绍一下。”   “大家好,我是何怿衡。”   低沉的声音传来,唐宋忍不住小声叫道:“连声音都这么好听!”   “有幸能与大家成为同事,还望大家多多关照。”   “会的会的。”唐宋在底下卖力地捧场,“帅哥来了,自然要关照。”   尤许往四周看了看,发现不止唐宋,很多年轻女同事都在交头接耳,时不时地偷瞄着台上的何怿衡,露出羞涩的笑容。她有些纳闷,会不会是自己有些不正常,看了何怿衡好久,也没发现他跟   其他男人有什么不一样,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。也许,是因为自己早就见过他吧,才没有别人那般惊讶。   “何副总虽然年轻,却是这个行业的翘楚。今后,大家要向他多多学习才是。”公司里比他大的老员工比比皆是,以何怿衡的年纪恐怕还难以服众,所以齐修特意强调了几句。   “天天跟着他学都没问题啊。”唐宋乐开了花。   “对了,待会儿两个部门的经理去跟何副总汇报一下工作。”齐修指着坐在角落里的尤许说道:“尤许,你们开发部的陈经理出差还没回来,这件事暂时交给你来做。”   被总经理亲自点了名,尤许在众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。毫无意外,她看到了何怿衡向她投来的目光,淡淡的,不惊不喜。   汇报工作,这下,她是逃不掉了。   散会之后,唐宋还沉浸在喜悦当中难以自拔,她自言自语道:“这脸,这身材,都可以去当模特了。也不知道这位何副总有没有八块腹肌,我倒是很想偷.窥一下。”   尤许看着她一脸花痴的样子,很是不解,“唐宋小朋友,你这副样子要是被秦先生看见了,回家可是要跪搓衣板的。”   “他才不敢呢。”唐宋不屑地反驳道,“就算他在这儿,我还是照样光明正大地欣赏美男。”   “那你对齐总失掉兴趣了?”尤许调侃道。   “嗯……”唐宋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,摇头否认,“我觉得同时欣赏两个也是可以的。”   “你这个花心大萝卜。”尤许轻轻拍了拍她的头。   回到座位上,花了半小时把近半年来的文件整理清楚,尤许站起身来,却迟迟迈不动步子。   何副总的办公室离她的位子只有几步远,但她却觉得这中间像是隔了一道鸿沟。待会儿该怎么开口,是先跟他打个招呼,还是直接汇报工作?是要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寒暄几句,还是装作跟   他不熟?   深吸一口气,尤许抱着一摞文件走过去,敲了敲办公室的门。   “请进。”   转动门把手,尤许低着头走了进去,将那摞文件放在何怿衡的办公桌上,轻声说道:“何副总,这是开发部半年以来的工作记录。”   “嗯。”何怿衡并未抬头看她,只是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着那些文件,遇到不明白的地方,便让她解释一下。   “好了。”二十分钟以后,何怿衡终于看完了,“没什么大问题,你先回去吧。”   “是。”   出了办公室,尤许如释重负,看来,他果然没有认出自己。不知为何,她心里有一丝小小的窃喜。      ☆、第二章   下班回到公寓,刚爬到三楼,就见到何怿衡在楼梯口站着,尤许干笑一声,打了声招呼:“何副总,你怎么在这里?”   “我跟公司申请了员工公寓,就在这儿。”何怿衡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,不冷也不热。   尤许心里咯噔一下,好巧不巧,何怿衡正好住在了她对面。这就意味着,上班的时候要见到他,下班的时候,也有很大的几率碰见他。想到这里,她伸到包里拿钥匙的手忽然有些颤抖。   “以后就是邻居了,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。”不等尤许回话,何怿衡便轻轻关上了房门。   尤许疑惑,下班的时候明明看到他开着一辆奥迪,这样的身家,还用得着申请员工公寓吗?有钱人的世界,她倒是不太懂。拿出钥匙开了门,一进客厅,尤许便甩掉脚上的高跟鞋,换上一双平   底的凉拖。   自从唐宋搬走以后,这个五十多平米的小居室一下就空了。跟她一同住了两年,尤许早就习惯她在身边叽叽喳喳了,习惯了下班回来吃她做的宵夜;习惯了跟她一起去逛街;习惯了跟她说些悄悄话。   不知不觉间,唐宋让她改变不少。想起这丫头,尤许情不自禁地笑了笑,可是几秒钟后,笑容便凝固在了嘴角,她觉得,自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孤独包围了。   也许,自己注定是要独来独往的。以前是这样,以后,还是这样。   天气闷热,尤许想吃些凉的降降火。打开冰箱,里面有几罐酸奶,一包吐司,几个鸡蛋,三根火腿,还有一盒冰激凌。酸奶和冰激凌都是唐宋买的,还没吃完她就搬走了。想想自己那不堪一击   的胃,尤许到底还是忍住了,贪凉一时痛快,万一胃病复发,不光上不了班,还得花钱去医院,这笔买卖可是一点都不划算。   往电饭煲里放了一把麦片、一把糯米,尤许按下“煲粥”键,差不多等上三十分钟,粥就能喝了。她往碗里打了个鸡蛋,用筷子搅拌着,而后拆开吐司外面的包装袋,拿了两片出来,均匀地裹上蛋液。待电饼铛里的油滋滋作响,尤许把两片吐司放了进去。   等吐司一面煎地焦黄,她娴熟地用木锅铲翻了过来,继续煎另一面。趁这会儿,她用刀切了几片火腿,一同放了进去。   三分钟以后,尤许把火腿盛出来,夹在两片吐司中间,一个自制三明治就这样做好了。可惜冰箱里没有生菜,不然味道会更好一些。   正大快朵颐的时候,手机响了,尤许用纸巾擦了擦手,立刻按了“接听”。   “喂,妈。”   “小许啊。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,“吃饭了没有?”   “正吃着呢。”尤许故意嚼出了声音。   “那就好,医生说了,你可一定要按时吃饭。”那边叮嘱道。   “我知道,您放心好了。”   “还有,不要舍不得给自己花钱,我现在换了一份工作,一个月也能挣个两三千,你就不用给我打钱了啊。”   “没事,我这边也花不了多少。把钱打过去,您不花就存下来呗。”   “也好,存下来给你当嫁妆。”   尤许笑了,“妈,我暂时还不想结婚呢。”   “好了好了,一说到这个,你就要跟我急。”那边也是一阵笑声传来,“我也没什么事,就不耽误你吃饭了啊。”   “嗯,那您今天晚上早些休息。”   挂了电话,正好电饭煲“嘀”了一声。糯米麦片粥熬地刚刚好,浓稠适度,配上三明治,一顿晚餐就这么解决了。清淡养胃,经济实惠。   吃完饭还不到七点半,想到冰箱里空空如也,尤许决定去一趟超市,买些鸡蛋、生菜、火腿,水果什么的。离公寓最近的超市也有一里地左右,吃完饭,肚子涨涨的,她打算走着去,正好消消   食。   太阳西落之后,空气依旧是闷闷的,尤许撑着伞,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。她已经在这座城市整整待了六年,除了学校和火车站,最熟悉的就数这条街了,每天上班下班都要走上几遍。可是,熟   悉归熟悉,尤许却始终生不出一种亲切来。这座城市太高傲,昂贵的房价、冷漠的人群,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,她只是一个寄居者。   进了超市,尤许推着一个购物车在生鲜区逛着。新鲜的生菜早就卖完了,剩下的都是一些发黄的菜叶,叫人看了倒胃口。尤许看了看,还是放下了,反正不吃生菜也没什么妨碍。   旁边的西瓜倒是挺不错的,她挑了一个纹路清晰的,轻轻地敲了敲,听到了闷实的响声。这个西瓜应该不错,个头也不大,她一个人能吃得完。   拿了袋子正准备去拾几斤鸡蛋,却不料又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算起来,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。何怿衡称了鸡蛋,回头正好看见她,便朝她点点头。   此时的何怿衡只穿着白色衬衣,手里拎着鸡蛋,怎么看都觉得不搭。很难想象,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,在家里系着围裙做饭会是什么样。   尤许冲他笑了笑,寒暄道:“这么巧,何副总也来买东西。”   “刚搬过来,需要买的东西太多。”   何怿衡把鸡蛋放进推车里,里面的东西已经堆了老高,除了卫生纸、茶杯、毛巾、牙刷,还有一些日常用品。   尤许了然,她指着远处的甜点区说道:“那何副总慢慢逛,我到那边去看看。”   “嗯。”何怿衡也没有跟她继续聊的意思,他低头看看手上的清单,还有四五样东西没买,便推着推车快步离开了。   尤许绕了一大圈又拐回来,见何怿衡不在,心中稍稍放松了许多。下班之后遇见自己的上司,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,何况,这个上司还是自己的同班同学。   往袋子里拾了几十个鸡蛋,又拿了五根火腿,尤许算了算,这些差不多够她吃上十几天的了。   付过钱以后,她倒是有些后悔买了这个西瓜,虽然不贵,但是分量十足,再加上鸡蛋和火腿,她的右手已经被勒出了一道红印子。左手撑伞,尤许加快了速度,希望能早点儿赶回家。   走着走着,忽然听见身后有鸣笛声,她以为自己挡了道,便往里挪了挪。可是,身后还是不停地传来鸣笛声,她不由得回头看了看。   何怿衡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她说道:“上车,我送你。”   “不用了何副总,走路回去也就几分钟而已。”尤许忍着手上的痛,笑着婉拒道。   何怿衡干脆停了下来,下车以后直接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在后座上。尤许不得已,只好收了雨伞,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。   “谢谢何副总。”尤许擦了擦头发上的水,还不忘跟他道谢。   “还是叫我的名字吧。”何怿衡说话时专心地看着前面。  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,手指修长,等红灯的时候在方向盘上敲出有节奏的“嗒嗒”声,尤许不得不承认,他是生得一副好容貌,怪不得办公室里那些女同事都对着他犯花痴。   手指还在隐隐作痛,尤许轻轻地揉了揉,这才觉得好了些。良久,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,车内一片沉默,气氛也略微有些尴尬。尤许听唐宋说,公司里一些男同事偷偷议论过她,说她就是一   座冰山,别人说上一百句,她能回应一句就不错了。现在看来,何怿衡似乎也是不遑多让。   “你一个人住?”   就在尤许以为何怿衡不会再开口的时候,他冷不丁问了一句。   “嗯。”尤许点头,“本来是两个人住,但室友前几天刚刚搬走了。”   “我也是一个人。”何怿衡扭头看了她一眼。   “哦。”尤许低着头应了一声。   随后,车里又陷入沉默。   到了公寓,何怿衡把车停在车位上,打开后备箱。尤许受了他的恩惠,总想着要还回去,便说道:“东西太多,我来帮你拿吧。”   何怿衡没拒绝,只是将那些轻的东西递到她手上。   前前后后总共下来了三次,才算把东西都搬完。坐在沙发上,何怿衡给尤许倒了一杯温水,轻声道:“辛苦你了。”   “何副……你太客气了。”尤许一张口,便想叫他“何副总”,可看见他的眉头皱了一下,才知道自己说错了,慌忙改了口。   环视四周,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,这间房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。行李箱还在角落里,茶几上也堆着杂物,乱,但是不脏。   “刚搬过来,还没来得及收拾。”何怿衡看着她解释道。   “那我就不妨碍你收拾了。”他这句话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借口,尤许说着起身就要走。   何怿衡伸向茶杯的手顿了一下,随后恢复如常,他也起身相送,客气地说道:“那你早些休息。”   “嗯。”迫不及待地,尤许拎着自己的东西回去了,留给何怿衡一个美丽的背影。   他看着她离去,凝神久久不语。      ☆、第三章   “嗨,小许。”唐宋一进办公室,就朝尤许热情地打招呼。   “你……今天怎么这么早?”尤许惊讶地看着唐宋。过去几天,她都是踩着点儿来的。   “秦泰买车了,他送我来的。”唐宋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,咧着嘴笑。   “怪不得呢。”尤许也笑了,随后问道:“你们婚期定了吗?”   “定了,八月十六。”   “你生日那天?”尤许问道。   唐宋“嗯”了一声:“我查过,那天正好是星期天,又是我的生日,黄历上说宜嫁娶,秦泰也同意了。”   “还有两个月,来得及准备吗?”   “时间是有点紧张,所以我打算这周六去试婚纱,你能陪我一起去吗?”唐宋握住尤许的手,含情脉脉地看着她,“我想请你当我独一无二的伴娘。”   尤许伸出食指轻戳她的脑门:“我可以不答应吗?”   “不能。”唐宋坚定地摇头。   而后,两人相视一笑。   这时,齐修和何怿衡一同出现在办公室里,唐宋眼尖,赶紧溜到自己座位上坐好。   “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。”齐修面带微笑地说道:“咱们天禹置业正式上市了。”   “哇。”  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,一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,几个女同事在起哄道:“总经理,发奖金……奖金……”   齐修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:“奖金少不了你们的,而且,为了庆祝公司上市,也为了欢迎何副总,我把茂升饭店二楼全都包了下来。今天晚上,不醉不归!”   齐修话音刚落,底下又是一阵欢呼声。   “小许,又可以一饱口福了。”唐宋激动地搓着双手,“我跟你说,茂升饭店的位子很难订得到的,这回总经理可是下了血本了。”   “唐宋小朋友,你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。”尤许贴心地递给唐宋一张纸巾。   “齐总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。”唐宋花痴地看着那两位帅哥,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欣赏。   从头到尾,尤许脸上始终是淡淡的,似乎这个好消息与她无关。何怿衡看在眼里,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   下午还没到六点,大家伙就开始按耐不住了,随时准备冲出去。齐修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发话:“今天晚上谁也不许加班,咱们现在就去。”   “耶。”唐宋一蹦三尺高,她心急地催促道:“小许你快些收拾。”   尤许兴致寥寥地整理着手头的文件,要是可以选择,她宁愿留在办公室里加班。缺席这样的场合,会扫了大家的兴。   茂江饭店就在公司对面,没走几步就到了。五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地过了马路,熟门熟路地上了酒店二楼,八张桌子一瞬间就被坐满了。唐宋不顾尤许的反对,硬是要跟何怿衡还有齐修两个人   坐在一起,并美其名曰:秀色可餐。尤许没她力气大,还没等她反应过来,人就已经坐在了何怿衡的身边。   唐宋好歹知羞,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盯着帅哥,让尤许当了个人肉屏风。有尤许挡着,她看得自在些。   尤许给了她一个白眼,唐宋小心地陪着笑脸,悄声说道:“就这一次,下不为例。”   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尤许也小声地回她。   齐修从家里带了红酒,每个桌子上都摆了一箱。菜还没上,有几个男同事就用开瓶器拔掉了木塞,热情地给大家倒酒。   轮到尤许的时候,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道:“不用给我倒了,我不喝酒的。”   那男同事好不容易与这位冰山美人搭上话,便想趁机再与她多说几句,坚持道:“就一杯,大家今天开心,你好歹也意思一下。”   唐宋捂着尤许的杯子对那人说:“她有胃病,一点酒都不能喝。你把她的酒全倒到我杯子里,我替她喝。”   “你替她喝算什么?”被两番拒绝之后,那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了。   “既然她不能喝,就别给她倒了。”   坐在一旁的何怿衡发了话,那人只好灰头土脸地走了。   尤许向何怿衡投去感激的目光。之所以不想参加聚会,就是因为每次都会被劝酒,她的胃根本就受不住一丁点的酒精。   何怿衡没说什么,只是伸手将桌上的茶壶递到她跟前,里面是刚沏好的热茶。   尤许心里一暖,低着头对他说了一声“谢谢。”   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   一个化着精致妆容,身穿修身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,一同进来的,还有一个男子。   “她怎么来了。”唐宋撇撇嘴,语气里全是不满。   尤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,示意她不要乱说话。   “我来介绍一下。”齐修站起身来:“这位是辜白玉辜副总,这位是开发部的陈荣经理。他们上周出差去了,今天刚到江市就立刻赶过来了。”   何怿衡礼貌地与他们一一握手。   “何副总大名鼎鼎,今儿个可算是见到真人了。”辜白玉红唇微张,露出一口白瓷一般洁白整齐的牙。   “辜副总过誉了。”何怿衡指着空位道:“快入座吧。”   辜白玉款款落座,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。唐宋偷偷看了一眼,差点儿没吐出来。好在这时佳肴上桌,她喝了口茶水压压惊,而后便急不可耐地动筷,先尝尝这个,又尝尝那个。同时,她也不   忘给尤许献着殷勤,一会儿帮她盛汤,一会儿帮她倒茶。   “嗯,这清蒸鲈鱼做的不错。”唐宋吐出嘴里的刺,还不忘夸奖一番。尤许倒是很喜欢喝这里的西湖牛肉羹,清淡可口,她一口气喝了两碗。   不断有同事来跟齐修、何怿衡和辜白玉敬酒,齐修酒量浅,所以微呡几口意思一下即可。何怿衡则笑着摇头,以开车为由拒绝了。辜白玉酒量大的惊人,几乎是来者不拒,十几杯红酒下肚,神   色依旧如常。   “看见没有,这个女人不简单。”唐宋小声嘀咕着。   尤许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,“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似的。”   “你别不信。”唐宋一副看透世间百态的样子,凑到尤许耳边说道:“听说,这个辜白玉后面有人,所以才坐上了副总的位子。”   “好了,吃你的鱼吧。”唐宋经常口无遮拦,尤许怕被别人听去,又给她夹了一块鱼来堵上她的嘴。   吃完饭,还有人起哄着要去唱歌,尤许嫌累,不想去,唐宋也难得地不去凑这个热闹。最后,大家统一了意见,愿意去的留下,不愿意去的各回各家,不强求。   辜白玉浅浅一笑,问道:“何副总不去吗,我们可是很想听何副总一展歌喉。”   “就是就是,何副总唱歌肯定好听。”   “不了,我平时不大唱歌,你们尽兴地玩儿,回头把钱记我账上,算是我请大家一场。”何怿衡不失礼貌地拒绝道。   唐宋多喝了几杯,现在脑子里晕晕乎乎的,尤许有些不放心,一直在路边陪着她等秦泰。   十分钟后,一辆黑色奥拓停在路边,唐宋看清车牌号,便立即甩开尤许的手,踉跄着上了车。尤许早就习惯了她这见色忘友的性子,隔着车窗冲她摆摆手。待车开走,她也松了一口气,准备回公寓。   转过身来,只见何怿衡站在不远处,双手插兜,悠闲地看着她。其他人已经走地差不多了,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,尤许一时有些想不通。   何怿衡朝她走过来,直言道:“很晚了,女孩子还是要有人陪着才稳妥。”   原来,他是特地等着自己的,尤许感激于他的绅士风度,微微低头道:“何副总有心了。”   “走吧。”何怿衡大步跨了出去。   尤许跟了上去,两人之间隔了至少一个人的距离。   “你有胃病?”何怿衡状似不经意地问。   “嗯,平时吃饭不规律,落下了这个毛病。”   何怿衡喉头动了动,似乎有话要说,然而片刻之后,还是选择了沉默。   转过拐角,一个喝醉酒的中年大叔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冲了过来,何怿衡想也没想,就一把拉过尤许,护在自己怀里。   待那大叔走远,尤许慌忙挣脱开来,红着脸小声说道:“谢谢。”   跟别人亲密接触,是她一直以来最抗拒的事,更何况,还是异性。   “没关系。”何怿衡依旧保持着护着她的那个姿势,见她那么着急地推开自己,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。  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,两人之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,再也没有谁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。      ☆、第四章   周六,上午十点。   尤许准时出现在婚纱店门口,而唐宋早在那儿等着了。一见到尤许过来,她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。   “你今天试婚纱,秦泰怎么不来陪着?”尤许见唐宋孤零零的,下意识问道。   “他跟伴郎一起去试西装了,待会儿就过来。”唐宋废话不多说,直接拉着尤许进了婚纱店。   店员热情地为她们两个介绍各种款式的婚纱,上百件婚纱摆在面前,唐宋的眼都快看花了,她咽了咽口水,对尤许小声说道:“怎么办?我每一件都想要。”   不光是唐宋,尤许也动了心。婚纱真的是能满足每个女孩子的虚荣心,纯手工缝制的礼服精致高贵,叫人移不开眼睛。选来选去,尤许给唐宋挑了一件一字肩蕾丝拖尾齐地婚纱。   “试试这件吧,你穿上肯定好看。”   唐宋一直都很相信尤许的眼光,二话不说进了试衣间,尤许则在外边耐心地等着。看着洁白的婚纱,她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画面:几年前,同那人路过婚纱店前,她还憧憬着嫁给他,要办一场温馨的婚礼。可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人的嘴脸,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心。   几分钟以后,从试衣间探出一个头来。唐宋用布帘挡着自己,犹豫着不肯出来。   “小许,我好像又胖了。”   “你……最近不是一直在减肥吗?”尤许盯着唐宋圆圆的脸问道。   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那只是嘴上说说……而已。”说到最后,唐宋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。   “你先出来让我瞧瞧。”   唐宋深吸一口气,紧紧地收起小肚子,艰难地走了出来。   尤许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编,不得不说出实话来:“你背后的拉链好像要崩开了。”   唐宋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,懊恼地抱怨道:“我这张嘴,真该找根针缝起来。”   “这也没什么,再换一件就是了。”尤许好言安慰,“总有适合你的,别灰心。”   一旁的店员见状,立马笑着附和道:“是是是,我们店里还有很多宽松一些的,我这就去给您找来,保证您会满意。”   “不行,我一定要减肥。小许你给我作证,我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,你就……你就狠狠地抽我几个大嘴巴子。”唐宋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婚纱,“等我瘦下来,我一定把你买回去。”   “好,我帮你作证。”她应道。   看见尤许肩上两道深深的锁骨,唐宋羡慕地伸出手戳了戳。片刻之后,她提议道:“小许,你穿上这件婚纱让我看看好不好?我想知道,等我瘦下来的时候,穿上会是什么样子。”   “这样好吗?”看着唐宋期盼的眼神,尤许犹豫了。   手里抱着另一件婚纱的店员趁机怂恿道:“没关系的,小姐您不妨试试。”   “那好吧。”尤许把肩上的挎包拿下来,交由唐宋保管,而后便跟着店员一道去试穿婚纱。   唐宋悄悄扒开布帘往里看,尤许背对着她,一时间也察觉不到。看到尤许光洁的背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,唐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。不得不说,尤许一米六五的个子,高挑匀称,更难得的是,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,她只有羡慕的份儿。   在店员的帮助下,尤许穿好了婚纱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她忽然有一种置身梦中的恍惚。   “小许,你太漂亮了。”唐宋脸上带着点嫉妒,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尤许身边,左看看右看看,好像怎么看也不够似的。   被唐宋这么一夸,尤许脸红了,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:“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。”   唐宋故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:“美而不自知,说的就是你这傻瓜了。瞧瞧人家辜白玉,动不动就在朋友圈里发自拍,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长什么样。你就应该多跟她学学,经常发几张照片出来给我们洗洗眼睛。”   “辜副总确实漂亮啊。”   “她整天都化着大浓妆,谁知道她真正长什么样子。”唐宋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。   “好了,你看也看过了,现在我可以把婚纱脱下来了吧?”在这么热的天里,穿着厚厚的婚纱并不是什么惬意的事,尤许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了。   “等等,我要给你拍张照留念。”说着,唐宋就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尤许。   镜头定格在尤许伸手阻止唐宋的那一瞬,一贯平静秀美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,唐宋看着这张照片,很是满意。   “你别乱发啊。”尤许叮嘱道。   “我知道。”唐宋心不在焉地回应。   尤许一向不喜欢拍照,觉得照片里的自己木木的,没有一丝生气。唐宋则不然,去饭店吃饭要拍,出去玩要拍,化妆之后也要拍。虽然尤许很是不满唐宋偷拍,但只要她不乱发朋友圈,一切都好商量。   “小许,看,你的照片不用修就已经很美了。”唐宋喜滋滋地给她展示自己刚刚偷拍的成果。   尤许还没看清楚,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,唐宋一看上面显示的是“秦泰”,立马按了“接听”。   “好……我就在婚纱店门口等你……”没几分钟唐宋就挂了电话,她抬头看着尤许:“秦泰等会儿来接我,现在快十二点了,咱们一起在附近吃顿饭吧。”   “不了,你们俩去吃吧,我现在还不饿。”尤许一口回绝,她可不想成为一个明晃晃的大灯泡。   “你都陪我试婚纱了,我请你吃顿饭也是应该的。”唐宋死乞白赖地求她。   “我真的不饿,你跟秦泰好好享受一下二人时光吧。”尤许麻利地脱下婚纱,换上了自己的衣服。   就这样,在唐宋的注视下,尤许面不改色心仍跳地拿回自己的包,一步一步走出了婚纱店。   五分钟后,秦泰的车出现在婚纱店门口。唐宋屁颠屁颠跑过去,打开车门,只看见秦泰一人,她问道:“你那发小呢?”   “他试过西装就走了。”秦泰脚踩着刹车催促道:“快上来,我先找个地方停车再说。”   周六,市中心的车流量太大,兜兜转转饶了一大圈,他们才找到合适的停车位。进了一家餐厅,唐宋便急不可耐地去了卫生间,憋了一个多小时,她好像觉得自己某个地方快要爆了。   解决完人生大事,唐宋长舒一口气,她慢悠悠地走到秦泰对面坐下,喝了一口他早已为她倒好的茶。   “看来小许的决定是正确的,这会儿她说不定已经在床上躺着休息了。”   秦泰笑了笑:“她可不像是会为了一顿好吃的长途跋涉的人。”   “那你的意思是,我是这种人喽?”唐宋又是一记白眼。   “我可没说。”秦泰心虚地低下头。   “对了,你那发小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?”   “他也是最近刚从美国回来,才上班不久,忙得很。”秦泰把菜单递给唐宋,让她点自己爱吃的。   “人怎么样?”唐宋兴致寥寥地翻着菜单。   “不错啊。”秦泰刚说完,就觉得不对劲,“你问这个干嘛?唐宋,你可是有夫之妇了啊。”   “唉,你这个人,就是爱吃醋。”唐宋放下菜单,定定地看着秦泰,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,“我那是为我自己问的吗?人家小许二十四了,到现在一段恋爱都没谈过。我身为她的好朋友,怎能   不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心呢?”   她一本正经地反问,颇有一种大公无私的风范,秦泰忍不住笑了。   “笑什么,说正经的。”唐宋轻轻敲了敲桌子。   “我那发小也是单身,长得是一表人才,就是性子太冷,尤许也是个不爱说话的。这俩人凑到一块儿,估计得冷场。”想到那个画面,秦泰不免摇了摇头。   “各花入各眼,你觉得不配,不代表他们不会擦出火花。”唐宋还是坚持,“先发一张他的照片来给我看看。”   “他不爱拍照。”   “跟小许倒是挺像。”唐宋笑了一声,觉得他俩有戏。“那还是把小许的照片给他发过去好了,   我就不信,面对这么一个大美人,他能不动心。”   老婆大人发了话,秦泰不敢不从,当即将尤许的那张婚纱照给他发小发了过去。这件大事办完,他们两个总算能安下心来点菜了。   服务员刚离开,秦泰的手机就响了。看着唐宋迫切想要知道的眼神,他老老实实地汇报道:“我那发小说,这姑娘不错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最近有点懒,没什么动力写下去了,好悲伤~   ☆、第五章   回到公寓,只见何怿衡倚在楼梯扶手上,臂弯搭着一件西服,低着头看手机。尤许侧着头看过去,似乎看到他在笑。   “何副总,你也刚回来?”大热天里还穿着西服,肯定是去见什么重要客户了,尤许心里想。   “嗯。”何怿衡把手机收了起来,嘴角的笑也随之不见,“我有事要找你商量。”   “那……请进。”让人站在外面有些不礼貌,尤许掏出钥匙开了门,客气地请何怿衡进来。   房间被尤许收拾地干干净净,不染纤尘。客厅里摆着一丛新鲜的百合花,何怿衡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。他把外套放在沙发上,而后坐了下来。   尤许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玻璃杯,倒了凉杯里的白开水递给何怿衡,略带歉意地说道:“不好意思,我这里只有这个。”   “不碍事,我也只爱喝白开水。”何怿衡接过来,扬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下一整杯水,他是真渴了。   “何副总要找我商量什么事?”尤许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。   “公司打算下个月组织全体员工去旅游,我考虑了一下,觉得梅县最合适。”何怿衡侧身看着她。   “梅县?”尤许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,又问了一遍。   “不错。”何怿衡分析道:“梅县风景好,商业化气息不重,是个避暑胜地,而且离江市不远,坐大巴三个小时就到了。”   “这倒是。”他说的这些,尤许也颇为认可,“玉山和金溪景色都不错。”   “金溪旁边有一家三星级宾馆,到时候就住那儿。”   “也好。”   “说起来,自从出国之后,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过梅县了。”何怿衡感慨:“也不知道李老师现在怎么样了。”   “挺好的,我今年年初还去看过她。”尤许说道。   “现在想想,我高四那年过得也不算苦。”何怿衡轻笑。   “工作以后才知道,学生时代的生活是最无忧无虑的。”   何怿衡点头称是。   “我不大明白,你为何会来江市?若是留在北京,你说不定有更好的机会。”尤许不解地问道。   “因为,这里有我最牵挂的人。”何怿衡定定地看着尤许,目光复杂。   “我懂了”,尤许狡黠一笑,并不打算说破。原来看上去高冷如斯的何副总也是个情种,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选择回来,着实令人佩服。   何怿衡看着她的笑,明知道她误解了,却也不想过多解释什么。他站起身,拿起自己那件西装外套,对尤许说道:“出游的事就先这么定了,你要是有什么更好的建议,就跟我说。”   “好。”尤许起身相送。   “对了,你还没吃饭吧?”何怿衡刚迈出一只脚,又折了回来。   “呃……没有。”   “正好我也没吃,不如一起?”何怿衡提议道。   “我还不饿……”   “饿”字还没说完,她的肚子就非常不合时宜地“咕咕”叫了一声。何怿衡失笑,再次发出了邀请:“有胃病的人是不能饿肚子的。”   “那好吧。”尤许垂头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己的肚子。   员工公寓附近就有很多小吃店,何怿衡却坚持开车出去,尤许好意提醒道:“随便吃点儿就行了,不必跑那么远。”   “这是我第一次请你吃饭,不能随便。”说罢,何怿衡亲手为尤许开了车门。   无奈之下,尤许乖乖钻进车里。   车子往郊区的方向开去,半个小时以后,停在一家高档餐厅门前。现在已经一点半了,餐厅里依旧火爆。   服务员带着他们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,热情地给他们推荐店里的招牌菜,末了,还特意翻到菜单最后一页:“两位不妨试试这个情侣套餐,好吃又不贵。”   情侣套餐?尤许急忙打断她:“不,我们不是。”   “不好意思,我还以为您二位是……”那服务员小心地赔着笑脸。   “没关系。”何怿衡合上菜单,熟练地报出几个菜名。服务员一一输入点菜机,而后微笑道:“二位请稍等,菜马上就上来。”   “你经常来这儿吃饭?”尤许见他对这里的菜如数家珍,不由得好奇。   “是。偶然之间发现了这个饭店,觉得还不错,就想带你来尝尝。”   这话说的有些暧.昧,尤许张了张嘴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于是乎,她又在尴尬中沉默了一会儿。   “你好像……并不似别人说的那样高冷。”憋了半天,尤许冒出这么一句话。听起来到底是夸还是贬,她也拿不准了。   “因人而异罢了。”何怿衡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原因。   就是在熟悉的人话多些呗,尤许是这么理解的。很巧,她也是这种慢热的性子。   “您的菜齐了,请慢用。”就在尤许以为又要冷场的时候,服务员来上菜了。   “谢谢。”何怿衡很有礼貌地回道。   三菜一汤,足够两个人吃的了。何怿衡拿过尤许面前的碗,给她盛了小半碗汤。   “你的胃不好,吃菜之前最好先喝汤。”胃病患者在饮食上有哪些禁忌,前几天他刚从网上查了一番。   自己的同学兼上司服务地这么周到,尤许有些受宠若惊。吃饭前先喝汤,连她这种久病成医的人都给忽略了。   “听说唐宋要结婚了。”何怿衡边吃边问道。   “是。”尤许暗自腹诽,唐宋张嘴可真够快的,明明说好不大张旗鼓地办婚礼,可现在连何怿衡都知道了。   “你是伴娘?”   “嗯。”尤许笑笑,“唐宋是我最好的朋友,这种事情我责无旁贷。”   何怿衡想到那张照片,嘴角笑意更浓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部小说还没完结,就已经想好下一部要写什么了   ☆、第六章   七月,骄阳似火。   唐宋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走到办公室,笑嘻嘻地往尤许身边凑。   “小许,终于有机会去你的家乡参观参观喽。”   尤许看了一眼那个大箱子,觉得唐宋有点小题大做,“不过是去两天而已,你用得着带这么大的行李箱嘛。”   “用得着,用得着。”唐宋细数箱子里的东西,“防晒霜,遮阳伞,花露水,还有我的衣服、零食,就这箱子,我还嫌小呢。”   “你……不是说要减肥?”尤许眯起眼睛看着她。   “是,可是减肥也得循序渐进吧,万一我哪天因为节食得了低血糖,你们还得大费周章地把我送   到医院去。”唐宋被她盯地心慌,想慌忙之中出来这么一个借口。   “还真是说不过你。”尤许彻底无语,低下头来继续做自己手中的事。   “听说,何副总也是梅县人,你们之前……认识?”唐宋开启八卦模式,双手捧起尤许的脸。   “认识,我们是高中同学。不过据我所知,他家在宣市,只是到梅县读了一年高中而已。”尤许轻轻拍掉唐宋在自己脸上肆虐的爪子。   “宣市,秦泰老家也在宣市。”唐宋啧啧称奇,“这世界真小。等等……你跟何副总是高中同学?”   这才是重点。   唐宋这一嗓子分贝太高,尤许忙起身捂住了她的嘴。   “你跟他竟然早就认识。”唐宋掰开尤许的手,有意识地放低了声音。   “是啊,可就算认识又如何?”   “那可是何副总哎,有他给你撑腰,公司里谁还敢欺负你啊。”要是有这么一个又帅又能干的同学当上司,唐宋做梦也能笑醒。   “我只要好好做我的工作,就没有人会随便找我麻烦。”尤许叮嘱道:“这件事情你不许说出去,不然我就不给你当伴娘了。”   人言可畏。虽然是她先进的公司,但是别人一旦添油加醋,说不定什么版本的故事都能编地出来。   “好,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。”说完,唐宋捂紧嘴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   下班之后,全体员工统统留在公司食堂吃饭。此时,大巴车已在公司门口待命。唐宋扒拉了几口饭就拉着尤许上了大巴,她要占一个靠窗的座位。   车里宽敞,左右两边都是三排座的位子。坐下之后,唐宋立马从包里拿出一盒饼干。尤许把两人的行李箱放好,而后便靠在唐宋的肩头,听着唐宋的咀嚼声,她忽然觉得特别安心,很想睡上一觉。   几分钟之后,陆续有人上了车,关系好的,便商量着坐在一起。唐宋专心吃着她的饼干,看到何怿衡上来的时候热情地冲他招手:“何副总,这里这里。”她指了指尤许旁边的位子。   何怿衡笑了笑,走到尤许身边坐下。感觉到身边有人,尤许揉了揉惺忪睡眼,才发觉是他。   “何副总,吃饼干。”隔着尤许,唐宋递过来饼干盒子,笑嘻嘻地献着殷勤。   “不了,我吃饱了。”何怿衡摆摆手。   这个何副总,不笑的时候,是个十足十的高冷男神,笑的时候又让人如沐春风。唐宋突然觉得自己饱了,正所谓,秀色可餐也。   辜白玉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旗袍,腰身尽显,她优雅地上了车,坐在第一排座位上。后面上来的,是齐修,刚刚吃饭的时候没有见到他的身影,员工还以为他不会来了。看到他右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,大家忽然都明白了,齐总这是去接儿子放学了。   辜白玉朝男孩伸手,笑着说道:“跟阿姨坐一起吧。”   “不要。”男孩很霸气地扭头拒绝了,他很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,香地发腻。   “齐轩。”齐修叫了他名字,“你这样很不礼貌。”   “没事,他也许是认生。”辜白玉打圆场道。   唐宋看到辜白玉被齐轩弄地下不来台,不知为何就莫名地高兴,她在心里为齐轩叫好。   “我要跟这个漂亮姐姐坐一起。”齐轩瞄了一圈,最后指着尤许。   被他这么一指,尤许有些无所适从,她……不太会哄小孩。与此同时,辜白玉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,别人是漂亮姐姐,她是阿姨,都说小孩子不说谎话,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老了。   唐宋在心里又为齐轩叫了一声好,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分辨美丑,日后必定前途无量。   齐修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,耐心地劝道:“那边没位子了,咱们先跟辜阿姨坐在一起,等下车之后,你再去找漂亮姐姐玩,好不好?”   齐轩噘着嘴,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座位。   车上五十多个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,七点半,大巴朝着梅县的方向驶去。   又是一阵困意袭来,尤许靠在靠背上睡了过去。车上开着冷气,唐宋担心她会着凉,在她肚子上搭了一件T恤。周围人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,唐宋百无聊赖,干脆拿出耳机听歌。   睡得沉了,尤许不由自主地向一边歪去。何怿衡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挪了挪,肩膀刚好抵住她的头。   夕阳的余晖散尽,车厢里光线昏暗,何怿衡慢慢靠近她,额头相贴,闻到了她头发的香味。心里有一个地方像是得到了满足,他也闭上眼睛,享受这难得的亲近。   行至服务区,有同事下车去卫生间,尤许被过道里的嘈杂声音吵醒了。发现自己倚在何怿衡肩膀上,她赶忙坐正,一个劲儿地跟他道歉:“对不起何副总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   “没事。”何怿衡淡淡地应了一声。   尤许从包里翻出风油精,分别涂在太阳穴和鼻子下边。薄荷的清香驱散了她的瞌睡虫,接下来的一半路程,她可千万不能再睡了。   十点左右,大巴终于到了目的地。回到熟悉的故乡,尤许倍感亲切,房子、街道,还都是原来的样子。不时有路人经过,说着一口家乡话,分外动听。   齐轩趴在齐修身上,早就睡着了。从金溪宾馆前台领了房卡,各人拎着行李箱去找自己的房间。尤许和唐宋住在二楼最左边,巧的是,对面就是齐修与何怿衡。   “晚安。”唐宋站在门口,花痴一般看着两位经理。   “晚安。”何怿衡道。   尤许好像有一种错觉,他说这话的时候,眼睛分明是在看着自己。      ☆、第七章   金溪两岸树木葱茏,罩成一个天然的遮阳伞。几个男同事在空地上摆好事先租来的烧烤架子,生起炭火,女同事则负责把蔬菜、培根串成串儿。   齐轩吃完早饭便寸步不离地跟在尤许身后,左一个“漂亮姐姐”,右一个“漂亮姐姐”地叫着。她与齐修是同事,齐轩这样称呼,乱了辈分。所以在尤许几番努力之下,齐轩才改了口。   “小许阿姨,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?比我们班的徐老师都好看。”齐轩眨巴着眼睛问她。在他看来,徐老师曾经是天底下最好看的,但现在,他不这么认为了。   “那是,你小许阿姨可是我们公认的美人,是不是啊何副总?”一旁的唐宋笑嘻嘻地问何怿衡。   何怿衡正在钓鱼,听到唐宋的问题之后便转过头来,很认真地回答:“是。”   尤许的脸涨地通红,她瞪了唐宋一眼,悄声警告道:“你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。”   “不会不会。”唐宋把齐轩拉到身前做挡箭牌,“认识美的能力要从小就开始培养。”   尤许叹了一口气,这种歪理她永远说不过唐宋。   “烤好了烤好了,赶快过来吃吧。”烧烤架前的男同事吆喝道。   唐宋闻到香味,站起来拍拍屁股,立马就往那边奔去。齐轩低头专心致志地玩着他的小汽车,没有要吃的意思,尤许便一直坐在他身边陪着。   “给。”   眼前突然出现一串烤好的培根,尤许抬头,看到了正在微笑着的齐修。   “这一上午累坏你了吧。”齐修在尤许身边坐下,“这孩子调皮,平常只黏他奶奶,没想到他跟你也挺投缘。”   “齐轩他挺懂事的,小小年纪就知道很多。”尤许由衷地夸赞道:“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,还什么都不懂呢。”   “不懂才好。”齐修看着不远处的儿子,心中是满满的疼惜。“我跟他妈妈离婚了,虽然他嘴上不说,可我知道他什么都懂。”   闻言,尤许怔楞了一会儿,同样是单亲家庭,此时此刻,她对齐轩充满了同情。   何怿衡端着一盘刚烤好的蔬菜往河边走,看见齐修和尤许并肩而坐有说有笑的,脚下忽而变得沉重起来。他自嘲地笑了笑,而后便转身离开。辜白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。   青山秀水确实很下饭,每一个人都吃到嘴边流油。饭后休息,有人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,唐宋立即举双手双脚赞成,她有一百种惩罚方法等着要实验呢。   从包里拿出纸笔,唐宋把真心话的问题和大冒险的惩罚都写在纸条上,集中放在一个铁盒里。到时候,酒瓶口指着谁,就由谁从里面抽签。   几十个人围成一圈,中间坐着唐宋。她把纸张卷成话筒的形状放在嘴边,清了清嗓子喊道:“我来先说一下规则。第一轮,我来转酒瓶,瓶口指到谁,谁就来抽签。当然,为了防止作弊,抽到的纸条要交给我念出来。然后,再由这个人转酒瓶,以此类推,明白吗?”   “明白。”底下传来稀稀拉拉的附和声。   “好,那我就开始了。”唐宋转动了手中的酒瓶。   旋转了几圈之后,酒瓶口对准了人事部经理袁胜寒。他从草地上站起来,整了整衣服,手伸到铁盒里抽出一张纸条。唐宋朝他伸出手,笑嘻嘻地说道:“给我吧袁经理。”   袁胜寒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,惴惴不安地把手里的纸条交了出去。人到中年,总是更讲究面子,万一他抽到什么尴尬的问题或者惩罚,那就得硬着头皮上了。   展开纸条,唐宋大声地念了出来,“请问,你的初.吻发生在几岁?”   这个问题还算适度,袁胜寒暗暗松了一口气,他直言道:“十八岁。”   “经理好样的。”人事部的几个员工齐齐拍手为袁胜寒叫好。   袁胜寒笑着转动酒瓶,众人心里都有些忐忑,尤其是女同事,怕酒瓶口指着自己。   “小许,指到你了。”唐宋异常兴奋地尖叫着。   尤许强装镇定地抽了一支签,她的手心微微出汗,不知道即将面临的究竟是什么问题或惩罚。   唐宋打开纸条,看到上面的字时邪魅一笑,随即便念了出来,“请亲吻在场任意一位异性。”   “哇。”底下人全都惊叫出声,这道题未免也太香.艳了,能被尤许这样的大美人亲到,是每个男同事梦寐以求的。   听到问题,尤许反倒不紧张了,她径直走到齐轩身边,在他细嫩的脸蛋上“吧唧”亲了一口。   十几年以后,齐轩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,男同事们虽然有怨言,可也不能说尤许违规。齐轩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游戏,被尤许亲了一口的他躺在爸爸怀里傻乐起来。   “好,下一个。”唐宋朝尤许眨眨眼睛。   酒瓶停下,指向了何怿衡,他从容地站起来,抽了一个纸条。   “如果回到高中毕业的那一天,你会对你最在意的人说什么?”   何怿衡想了想,沉声道来:“跟我一起拍张照吧。”   唐宋瞪大眼睛问道:“就这么简单?”她本来期待着从何大帅哥嘴里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情话呢。   “嗯。”何怿衡的话依旧是那么少。   “好吧。”唐宋也不追问下去了,毕竟还有其他同事等着,等到哪天她想八卦一下,私下里再偷偷问何副总好了。   玩到太阳落山,一行人将草坪上的垃圾收拾干净,准备回宾馆。晚上是自由活动时间,不做统一安排,有几个女同事商量着要去逛街。尤许打算回宾馆,洗个热水澡之后好好休息一下。唐宋精力还充足,她要去逛小吃街,把梅县最有名的小吃统统尝一遍。   “早些回来啊。”回去之前,尤许拉着唐宋的手叮嘱道。   “知道了小许。”唐宋的心已经飞了出去。   “少吃点。”看着唐宋离去的背影,尤许喊了一句,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。   快步回到宾馆,洗了个热水澡,身上的乏累才有所缓解。尤许正拿着毛巾擦拭湿发,手机却在这时响了,上面显示的是江市的号码。   “喂,你好。”   “是我。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。   “何副总?你有什么事吗?”尤许放下手中的毛巾,专心听电话。   “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李老师?”   “现在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你在哪里?”如果没记错,何怿衡说要出去走走,并未回宾馆。   “金溪宾馆对面有一家云槿花店,我在这里等你。”   “好,等我十分钟。”尤许挂掉电话,简单地擦了些粉底就出去了,也不在意头发还湿湿地披在肩上。   十分钟后,尤许如约出现在花店。何怿衡怀抱着一束玫瑰,静静地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。不过是简约的一身白色连衣裙,她穿起来就是别有一番风韵。晚风拂过她的头发,也轻轻拂过他的心头,痒痒的。   夏天温度高,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,头发已经干地差不多了。尤许用发箍将头发随意地挽了起来,笑着解释道:“没来得及吹头发就出来了。”   “是我太突然,没跟你事先商量好就下了决定。”何怿衡面带愧色。   “没事,李老师家离这儿不远,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。”尤许并没有放在心上,正好她也想去看看李老师。   “那走吧。”   晚上八点,夜生活才刚刚开始。街边广场上跳广场舞的,摆地摊的,无不显示出这座县城浓浓的烟火气。尤许在前面带路,两人七拐八拐,来到了梅县一中教师家属院。上到四楼,尤许忐忑着按下门铃,心中却直打鼓,不知道这个时候,李老师在不在家。   不过几秒钟时间,门就开了。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探出头来,见门外是他俩,一时间有些喜出望外。   “你们怎么来了,快请进。”李舒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来。   何怿衡双手奉上手中的玫瑰,笑着说道:“好久没来看您了。”   李舒笑呵呵地将那束玫瑰接了过去,插在一个水晶花瓶里。她指着沙发道:“你们随便坐,我给你们倒水去。”   何怿衡在沙发上坐下,而尤许则去了卫生间。李舒从厨房出来的时候,手里端着两杯咖啡。见尤许不在,她便小声问道:“你们这是在一起了?”   “没有。”何怿衡笑着摇摇头。   “这么多年,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?”   “嗯。”   李舒饶有深意地笑了,“要不要我帮你添把火?”   “不了”,何怿衡干脆地拒绝,“感情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来解决吧。”   正说着,尤许从卫生间里出来了,李舒将那杯咖啡递到她手上,感慨地说道:“尤许这孩子每逢过年都会来看我一次,真是太难得。”   尤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老师您对我们那么好,来看您是应该的。”   “时光不饶人啊,当初青涩的小男生小女生都已经长成大人了。”李舒颇为感慨,“我还记得尤许有一次没考好,在花坛里哭地稀里哗啦的。”   那是临近高考的时候,她的数学考了全班倒数第一。尤许红着脸说道:“您知道的,我的数学一向不好,那次真的把我急死了。”   “何怿衡数学好啊,你怎么不多向他请教请教。”李舒故意把话题往他身上引。   “他也挺忙的,我不能因为自己不会就去耽误他的时间,这样不大好。”   “给你讲题的时间还是有的。”何怿衡插了一句。   “是啊是啊,人家愿意给你讲。”李舒不失时机地暗地撮合着。   尤许无话可说,只能尴尬地笑了笑。   陪着李舒聊了半个多小时,大部分都是回忆他们的高中生活。快九点了,尤许与何怿衡起身准备回宾馆。   “这次你们来得太匆忙,等下次来,我请你们吃饭去。”李舒送他们到了楼下。   “那就先谢谢老师。”何怿衡道。   “你可要加油啊。”李舒给何怿衡使了个眼色。   这句话尤许有些听不明白,还以为是李老师让何怿衡在事业上更加努力。一旁的何怿衡看了看身边的尤许,沉声道:“我会的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昨天过生日,浪了一天。   ☆、第八章   第二天,其他人都去了玉山,尤许跟齐修告了假,她准备回家看看。在路边拦了个出租车,尤许一想到妈妈见到她时的惊讶,便忍不住笑出声来。   周瑛听到门铃想,还在纳闷周末会有谁来找她。打开防盗门一看,自己的女儿就站在那里,笑眯眯地冲自己招手。   “妈。”尤许激动地紧紧抱着周瑛,撒娇道:“我可想死你了。”   “你这孩子,怎么今天回来了。”周瑛还没有缓过神来。   “公司组织员工来梅县旅游,我跟总经理请了假,回来看看你。”尤许拉着她往屋里走。   “那你倒是提前给我来个电话,我好上街去买菜啊。”周瑛笑着抱怨道:“你看,我什么都没准备。”   “没事,简单吃点就好了。”尤许想了想,“就做你最拿手的手擀面吧,我平时想吃也吃不着呢。”   “好好好,我这就去给你做。”周瑛说着就进了厨房。   “我来帮你。”尤许从冰箱里拿了一把青菜,几个西红柿,还有一把干木耳,跟着进去了。   周瑛往面盆里倒了两碗面粉,开始和面,尤许则负责洗菜。母女二人像是多年的搭档,配合无间。   “我听你徐阿姨说,你爸前不久又找了一个。”周瑛手上没停,只是语气里颇为心酸。   “关咱们什么事?”尤许不屑于提他,“他找几个那都是他的自由,不过谁要是跟他在一起,就是倒了八辈子霉。”   “我好歹也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,可是在他眼里,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。”离婚这么久,周瑛还是难以释怀。   “别提这个人了,咱们现在过得挺好的。”尤许安慰道。   周瑛知道女儿不喜欢听这些,也识趣儿地转了话题,跟她聊起工作生活上的事。尤许特意拣一些好玩儿的事说给她听,希望能让妈妈乐一乐。说到唐宋要结婚,周妈妈忍不住了,她语重心长地对尤许说:“你也快二十五了,都没见你交过男朋友,唉,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轮到你结婚。”   尤许反驳:“一个人过不也挺好的。”   周瑛无奈,她知道,自己和她爸这场不幸的婚姻给尤许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,但她还是由衷地希望,能有一个男孩深爱着尤许,给她一个完整的家。   热腾腾的手擀面出锅,周瑛切了点香菜,又撒了些醋,尤许凑上去闻了闻,感叹道:“这个味道在别的地方还真是吃不到。”   “好了,你先去吃,我给你去弄一杯鲜榨橙汁。”   尤许打开电视,调到新闻频道,边看新闻便吃面。只一会儿工夫,周瑛便端着满满一杯橙汁放到她跟前。尤许另外找了一个玻璃杯来,把橙汁倒出来一半给妈妈。周瑛笑了笑,在女儿跟前坐下。   吃过饭,尤许从包里拿出三千块钱交给周瑛,这是她上午刚到自助取款机里取出来的。   “我不要,你拿这些钱去买几件好看的衣服,买几套化妆品,打扮地漂亮些。”周瑛坚决不肯收。   “我皮肤好着呢,不需要太多化妆品,衣服也够穿。”尤许掰开妈妈的手,硬是把钱塞了进去。   “妈,我现在得赶过去跟大家伙集合。”尤许看了看时间,估摸着他们也快回来了。   “好好照顾自己。”尤许一个人在外边,周瑛总是不放心。   “我知道的。”尤许笑着冲妈妈挥手,而后便急匆匆地走了。   看着女儿的背影,周瑛又欣慰又心疼。   爬山回来的同事一个个累地双腿发软,回到宾馆稍作休息,大巴车便过来接他们了。唐宋拽着尤许的胳膊,一步一挪地往前走,嘴里嘟囔着:“玉山景色不错,就是太高了。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逞能,硬撑着要爬到山顶,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。”   尤许笑她:“玉山不过才八百多米高,你这是平时缺乏锻炼。”   “爬一趟玉山,消耗我不少体力,回去得好好补一补,让秦泰带我去吃好吃的。”唐宋下楼梯的时候,疼地倒吸一口凉气。   尤许愕然,恐怕让这丫头减肥是难于上青天了。   回程路上拥堵,来时花三个小时走的路,最后硬生生拖了五个小时。大家本想能早些回去,可是等回到江市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八点。大巴停在公司门口,大家伙下车之后便各自回家去了。唐宋提前给秦泰打了电话,让他在公司门口候着。   何怿衡让尤许在路边等着,而后便去了地下车库。这次尤许答应地很爽快,毕竟几经接触下来,也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,两人之间又有同学关系在,再拒绝就太见外了。   等红灯的时候,何怿衡看似随意提了一句:“齐轩好像很喜欢你。”   一想到那孩子虎头虎脑的模样,尤许就笑了,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明明是第一次见他,他就那么粘我。”   “我还以为,齐总私下里经常带他跟你玩。”说完这话,何怿衡莫名有些心虚。   “没有,齐总平时忙得不可开交,哪有时间跟我们这些下属混在一起。”   何怿衡嘴角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,听到尤许的答案,他阴郁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明媚了。      ☆、第九章   随着公司上市,何怿衡也变得愈发忙碌起来,加班加点那是经常的事。每每到了晚上十点之后,尤许才能听得到对面开门的声音。中午吃饭,他也总是最后一个到,匆匆扒拉几口就算了事。身为公司副总,权力大,责任也重,这中间的辛苦,不是她能体会的。   下班后,唐宋收拾完东西就跑到尤许的位子上去,热情相邀:“小许,今天秦泰有事不能来接我,我跟你一起走着回去吧。”   “好啊,再等我五分钟。”尤许加快了手上的速度。   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一同走着下班了,唐宋挽着尤许的胳膊,一路走一路哼着歌。一首歌结束,她还煞有介事地抱怨道:“都怪秦泰,生生离间了我们这对有情人。”   听了这话,尤许差点没笑喷,她也装模作样地配合道:“那你离开他,跟我在一起。”   “不,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,我才能意识到我爱你有多深。”唐宋义正言辞地拒绝。   “你这个花心萝卜。”尤许毫不留情地揭穿她。   “说到花心萝卜,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。”唐宋神秘兮兮地放低了声音,“这几天何副总天天加班,可是那个辜白玉也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,借着加班的名义缠着何副总。”   “你别瞎说,公司刚上市,要忙的事情多着呢。”尤许嫌她大惊小怪。   “我才不是瞎说,你没注意吗,中午吃饭的时候,辜白玉也跟着何副总,不放过任何一个卖.弄她姿色的机会。还有,我听齐总的秘书小江说,过几天何副总要出差,本来跟他一起去的是陈荣,但不知为何到最后换成了辜白玉。”   尤许微微皱起了眉头,“可是按你之前说的,辜副总背后不是已经有了靠山?”   “看面相就知道她是个野心十足的女人。”唐宋愤愤不平道: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,就开始寻觅自己中意的猎物呗。小许,你跟何副总关系近,可得暗中提醒他一下。”   这事要是真的,以何怿衡的能力,未必看不出来。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孩子,辜白玉这么做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尤许倒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随意插手,她相信何怿衡能处理的很好。   “小许,想什么呢?”唐宋见她走神,晃了晃她的胳膊。   “没什么。”尤许一脸严肃地叮嘱唐宋,“到目前为止,这件事情还只是你的猜测,没有证实之前,你可不能乱说。”   “不只是我,公司里都传遍了。”唐宋心急着为自己辩驳,“我也是为了何副总好,才想让你提醒他注意的。”   “好了,我知道你是好意。”尤许摸摸唐宋的头,“换做别人,我也只当耳旁风,可你说的,我一定是会放在心上。”   走到十字路口,唐宋向左转,而尤许则是向右。知道了这件事之后,她的心里就特别沉重。众口铄金,自己的老同学就这样被别人在背后悄悄议论,说实话,她心里不是滋味儿。   晚上七点多,门铃响了,透过猫眼,尤许看到门外的人是何怿衡,她立即给他开了门。看得出来,他非常疲惫,眼睛里都是红血丝,像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。   “何副总,喝杯茶吧。”   沙发上的何怿衡背靠着抱枕,几乎要睡过去。听见尤许的声音,他强打精神坐直了身体,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。   “这几天一直在喝咖啡,现在还是觉得白开水最好。”喝完之后,何怿衡嘴里留有一丝甘甜。   “你这几天太辛苦了。”   闻言,何怿衡抬头对上尤许的目光,笑了笑。   尤许被他这不明不白的笑给弄糊涂了,尴尬地垂眸。何怿衡清了清嗓子,开口道:“明天一早,我就要去北京出差了。”   “是跟辜副总一起吗?”尤许心中一惊,看来唐宋的小道消息确实很准。   “是,不过还有陈荣和袁胜寒两位经理。”何怿衡想了一想,最终还是决定解释一下,“本来只有我跟辜副总两个人,但是鉴于最近公司里流传的风言风语,我还是跟齐总特意要求,让另外两人陪同。”   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被人误会,更不想被尤许误会,虽然她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……   尤许低下头一字一顿地安慰道:“你也知道,有些人就喜欢捕风捉影的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   “别人说什么不重要。”在他眼里,尤许从来不是别人。别人怎么说,他都无所谓,但尤许不一样。   听到他这么说,尤许暗暗感叹,何怿衡果然还是一贯地宠辱不惊。看来,自己是瞎担心了。   “不早了,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,你也早些休息吧。”何怿衡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起身要走。   “何副总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?”尤许追上去问道。   何怿衡回头看她,只说了两个字:“没有。”   尤许带着疑惑关上门,心里纳闷,何副总巴巴地跑来这边,就为了告诉自己他明天要出差?这不是下属对上司该履行的职责嘛,他貌似搞混了。      ☆、第十章   一上飞机,辜白玉就开始“头晕”起来,手指按着太阳穴,眉头皱地老高。陈荣和袁胜寒两人见她这么难受,关切地问道:“辜副总可是晕机?”   辜白玉看着何怿衡的方向,特意提高了声音:“是啊,现在我又恶心又头疼。”   何怿衡微不可闻地冷笑一声,如果他没记错,当初他们三个一致同意坐高铁,而辜白玉坚持要坐飞机。秉承着女士优先的原则,他们最终妥协,可是现在,她又搞这么一出。   见何怿衡没吭声,辜白玉自顾自地说道:“可能是最近一直加班没休息好,以前我从不晕机的。”   “辜副总一定是太累了,等下了飞机,你可得好好补补觉。”陈荣和袁胜寒都不失时机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,而何怿衡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,辜白玉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,心里气恼的同时又觉得更放不下他了。   这样的男人,值得她去仰望。   手机关机,陈荣和袁胜寒都闭上眼睛小憩,何怿衡从包里拿出一本书,认真地阅读起来。那本书是尤许借给他的,上面还有她零零星星的批注,看着这熟悉的字迹,他就不由得想起那年。   高考失利,他决心换个环境重新来过。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,那年夏天,远在梅县的外婆摔了一跤,妈妈为了方便照顾老人家,便从宣市回了梅县,他也因此转到梅县一中,遇见了尤许。   那天早上,李老师领着他进班的时候,她正在打扫卫生。听到说话声,她抬头,正好对上他的目光。何怿衡本来也只是随意一瞥,哪知会遇到这么清澈的眼睛。这个女孩白白净净的,扎着简单利落的马尾,眉眼清秀,脸上有肉嘟嘟的婴儿肥,虽然她很快就垂下了头,何怿衡还是将她的样子清晰地记在了脑海里。从那以后,他就有意无意地留心她的一举一动。   他坐在教室的东南角,她在西南角,后来调了几次座位,但巧的是,他和她的位子始终没变过。他进教室的时候,总是会先朝她的位子上看一眼,时间一长,便养成了习惯。如果哪天看到她不在,他的心里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。   她的字写地清秀朗利,难得的是秀美之中透着一丝刚劲之气,李老师经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夸奖她,还把她的字贴在后黑板上让大家观摩学习。每一次晚自习结束,他都会站在黑板前面,静静地看一会儿。有一次,一张练字纸从黑板上掉落,被他捡了起来,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,如获至宝。但后来,也正因为这张纸,他被李老师叫去问了话。   高考前夕,一个尖子生出了这档子事,班主任自然是心急如焚。何怿衡坦白,自己是一厢情愿,与尤许没有任何关系,还当场下了保证,一定会在高考中拔得头筹,李舒这才把这事压了下去。当然,后来他也确实争气,为学校争得了荣誉。   这些是专属于他的回忆,对于尤许来说,她可能完全没有印象。因为她总是安安静静的,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,连话都不曾主动跟他说过。   想到这些,何怿衡轻笑,他合上书本,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云层。他保存的那张纸上,是尤许抄写的一首诗——徐志摩的《偶然》。诗里有一句话,“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,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”,他早就生了贪念,想要在她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。   到了宾馆,三个男士合开了一个三人间,辜白玉则单独住一间 。飞机上提供的中餐是牛肉土豆盖饭,外加几个圣女果,辜白玉嫌难吃,借口自己正在减肥,一点都没碰。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了,她肚子里还是空空如也,怕被他们三个碰见又不好意思出去吃,只好拿起手机搜了一下外卖,最后她点了一份牛排,一杯咖啡还有一份芒果班戟。   袁胜寒和华耀电器的胡董通了电话,约定明天上午十点在会议室洽谈合作事宜。天禹置业特别重视这次的合作,因为华耀电器是国内五百强企业,且正准备进驻江市,如果合作顺利,那么天禹刚开发的公寓和写字楼就能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卖给华耀,利润,当然很可观。   何怿衡抱着电脑,正在整理有关明天会议的内容,确保做到滴水不漏。他直觉这次带上袁胜寒和陈荣是对的选择,因为从头到尾,辜白玉对这次会议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在意。   晚上吃饭,何怿衡随意挑了一家中餐馆,辜白玉几个小时前吃进肚子里的牛排和甜品还没消化,等菜上来的时候又是只动了几筷子。陈荣笑着说道:“辜副总为了减肥,可真是够拼的。”   辜白玉微微一笑解释道:“我到现在头还晕着,没胃口。”   何怿衡看都没看她,只管吃自己的。辜白玉坐了一会儿,见他们三个边喝酒边商量着明天合作的事情,实在觉得无聊,便拿起包先行离开了。但她并没有回宾馆,而是去了一家大型商场。   她径直走进一个奢饰品店,挑了一个精美的手包还有一条皮带。店员结账,她直接拿出一张卡,刷了两万多。因为这上面的钱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,所以花起来也并不觉得心疼。走的时候,她瞥见一个男士用的钱夹,简单大气,想着应该很配他,毫不犹豫又花了几千块买下。   花钱的滋味实在很爽,大大满足了她的物欲和虚荣心,尤其是将卡递给店员的那一刻,看到别人对她点头哈腰的,她觉得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。   回到宾馆洗了澡,辜白玉正敷着面膜,一个电话打了进来。看到上面的名字,她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憎恶,然而接通电话的那一刹那,她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,声音也是甜甜的,还带着一丝慵懒。   “白玉,听说那个胡董也是个好.色的,你知道该怎么做吧。”   “我当然知道,您就放心吧。”   那人又交代了几句,辜白玉连声应好,让那人安心地挂了电话。   第二天,辜白玉盛装打扮了一番,明艳照人。很显然,经过昨天那番电话的提点,她特意选了一条领口低的裙子,紧紧贴合腰身,曲.线尽显,惹得旁边经过的男士频频回头。袁胜寒和陈荣都是有家室的人了,对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,而何怿衡眼里更是只有尤许,自然也没把她当回事。关于那个胡董的花边新闻,何怿衡倒是也关注过,此人能力不错,就是私生活不大检点,这在商界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。看着辜白玉今天穿的这一身,他忽然就明白她这次来的作用了。   上午十点,会议正式开始。胡至强进来的时候,一眼就被辜白玉给吸引了。跟她握手的时候,他久久未松开,只是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看,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。辜白玉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,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材从来都很有自信。   洽谈之时,双方关于合作的大部分内容都没有太多异议,对于这次异常顺利的合作,何怿衡倒是十分意外。不过,在提到签合同的时候,胡至强却拒绝了。他委婉地说道:“本着为公司利益考虑的原则,我觉得还是先到江市考察一番为好,如果没有问题,我会立刻跟贵公司签约的。”   “那您什么时候能抽空来一趟呢?”袁胜寒问道。   “年前的行程都满了,估计得排到明年春天。”说这话的是胡至强的秘书。   合同签不了,一切都只能是未知数,而这中间几个月的时间,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。   “毕竟这次合同数额巨大,胡董谨慎些也是应该的。”何怿衡不失礼貌地笑了笑。   “难得何副总能体谅,今天晚上我做东,还请各位赏光。”胡至强笑了笑,随即便起身出去了。   回去的路上,袁胜寒问道:“胡董这么说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咱们公司资历浅,要想攀上这样的大公司,就必须得拿出十足十的诚意。”何怿衡仔细想了想,觉得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自己这一方,早签合同,对双方都有利,胡至强没道理这么做。等回到江市,他要好好跟齐修商量商量。      ☆、第十一章   吃饭的时候,胡至强表现地很有绅士风度,不时地给辜白玉倒酒递纸巾,频频赢得美人一笑。辜白玉倒是很主动,总是有意无意俯身,露出胸.前一片风光,吊着胡至强的胃口。   袁胜寒和陈荣都有些尴尬,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辜副总在饭桌上的手段,风.情万种,是个男人都得给她勾了魂去。而一旁的何怿衡却暗自庆幸,有人替他挡去了应酬喝酒的任务,他正好乐得自在。   饭后,辜白玉给胡至强留了号码,至于这意味着什么,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。一行人出了酒店,胡至强亲自送他们上了车。辜白玉坐在车里,笑着同胡至强说道:“胡董若是有时间来江市,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,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。”   “那是肯定的,能和辜副总这样的美人吃饭,是我的荣幸。”说完,胡至强转而吩咐司机:“慢点开,务必将这几位客人安全送到宾馆。”   “胡董放心。”   车子渐行渐远,胡至强还在回味着辜白玉的一颦一笑,那么柔软的身段儿,想必滋味不错。   饶是司机开得很稳,辜白玉胃里还是一阵翻涌,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酒,还是因为胡至强那张脸。一个快五十岁的老男人,大腹便便,牙齿因为常年吸烟而变得焦黄,头顶更是秃成了地中海,肥胖又油腻,叫人看了倒胃口。辜白玉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,毕竟车里还有其他人,尤其是在何怿衡面前,她不想出丑。   强撑一路,终于到了宾馆,辜白玉趴在马桶边上,“哗啦”一口将胃里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。酒精和胃酸相互掺杂着的味道太难闻,她赶紧按下冲水,冲走了那些污秽。   打开水龙头,往自己脸上扑了些凉水,辜白玉这才觉得舒服了些。抬起头看镜子,她忽然冷笑了一声,随后便有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滚落。现在看似光鲜的生活,是她一次又一次用屈.辱换来的,但可悲的是,她已经麻木了。   那人再次打来电话,她抽了张纸巾擦去脸上的水,而后又换上一副不带温度的笑脸。   “我听说,胡董没签合同,怎么回事?”   “这个我也不清楚,他可能还没考虑好。”   “你没事多跟他联系联系,争取早日将这个项目拿下。”   “好,我会的。”   挂了电话,辜白玉无力地躺倒在床上,连妆也没卸,就那样睡了过去。   第二天下午四点,飞机准时起飞。等回到公寓,天已经黑了。何怿衡刚从大门口刷了门禁,就碰见了出来扔垃圾的尤许。   明明才三天没见,他感觉像是过了漫长的三个月。   尤许看到何怿衡,有一丝惊喜,她笑着同他打招呼道:“何副总,你回来啦。”   “嗯。”何怿衡眼里也有掩饰不住的笑意,他真的很想上前抱一抱她。   “事情谈地怎么样?”   “还行吧。”   “对了,你还没吃饭吧?”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,一定是下了飞机就匆匆赶回来了。   “是。”何怿衡点点头,期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。   “唐宋刚刚给我送来一大堆吃的,你要是方便,就一起吃吧。”尤许想着上次是他请自己吃了   饭,这次就借花献佛,当是换他一个人情。   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   其实吃饭倒在其次,关键是能有跟她共处的机会,何怿衡当然求之不得。   茶几上堆着好几个打包盒,尤许一一拆开,香味也随之而来,有一大罐皮蛋瘦肉粥,还有玉米烙、孜然牛柳和干煸鱿鱼,都还热乎着。   “今天唐宋去饭店吃饭,觉得那家菜味道不错,就给我打包一份送了过来。”她递给何怿衡一副碗筷,笑着说道:“这丫头也不知道轻重,我一个人根本就吃不完这些,还好你回来了。”   “我本来打算啃几块面包打发一下,没想到还能有如此口福。”   “我以前也觉得随便吃什么都行,可是日积月累的,胃就伤了。”尤许感慨道:“还是不能因为年轻就随便糟蹋身体。”   “是啊,我们也都是要奔三的人了,经不起什么摧残。”何怿衡调侃道。   她不知道,他煲的一手好汤,如果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,他绝对会把她养地健健康康的。但现在,他还没有名正言顺关心她的资格。如果贸然靠近,只会适得其反。   “你现在……还是单身?”鬼使神差般地,他问出了这个问题。   显然尤许也没想到,她楞了一下,随即垂眸苦笑道:“是啊。”   “我也是。”何怿衡说完,把碗里的粥一口气喝完,借以掩饰他的心慌。   “可好歹你还有喜欢的人,不像我。”尤许自嘲道,“连一个值得喜欢的人都没有。”   心理学中有一个概念,叫做“爱无能”。曾经全心全意为别人付出,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伤害,从此以后便不再相信感情,这是导致“爱无能”的一个原因,很不幸,尤许就是这样。   “可我喜欢的人,她也不喜欢我。”何怿衡定定地看着她。   “怎么可能?你这么优秀,没道理她不喜欢。”尤许有些不敢相信。   “是真的,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她,却不能靠近,怕表白之后会把她吓坏。”自己喜欢的女孩就近在咫尺,他却觉得像是隔了重重山。   “没关系,感情的事急不得,总有一天她会被你打动的。”尤许见何怿衡一副失落的样子,忍不住安慰道。   “那就借你吉言了。”何怿衡怕再说下去会露馅儿,便低头专心吃饭。   其实,时隔六年,还能再找到她,他就已经很满足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上一章在保存的时候出了点问题,所以今天又重新编辑了一次,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  ☆、第十二章   婚礼前几天,唐宋忙得不可开交,除了要把父母从老家原县接到江市来,还要发请柬,定喜糖和鲜花。工作上的事情,尤许能帮多少就尽量多少,好让她腾出时间准备。   那套婚纱,她还是没能穿进去,无奈之下,只能选第二件宽松款式的。减肥这种事情,还是随缘吧,反正秦泰也不是因为她的身材才跟她在一起的,关于这一点,唐宋看得开。   星期六晚上,尤许陪着唐宋住进了宾馆,当然,也见到了唐宋的父母。老两口都是胖胖的体型,笑眯眯的,很亲切,一看就知道跟唐宋是一家的。最难得的是,他们俩无论去哪里都要一起,过马路更是得手牵着手。想起家中独居的妈妈,尤许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,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,但不少人度过了甜蜜期,却度不过平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,能相守到老的少之又少。妈妈年轻时,也曾为她那个所谓的爸爸付出过全部的感情,最终却落得一身伤病,净身出户。   如果最后以这种结局收场,倒不如不开始。   秦泰来跟二老打了个招呼,就匆匆赶回新房了。唐宋洗过澡,拉着尤许坐在床边聊天。   “小许,我紧张,总是想上厕所。”   尤许本来想劝她早点睡觉的,一听她这么说,就知道她短时间内是睡不着了。她握着唐宋的手,柔声安慰道:“别害怕,我的唐宋要做最美的新娘。”   唐宋深吸一口气,捶胸顿足,然而下一刻又泄了气,她软绵绵地说道:“我就是个纸老虎,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,可一到紧要关头,就容易出岔子。我好害怕明天会说错话,做错事。”   “你不用刻意去改变,平常是什么样子,明天就还应该是什么样子。我们都习惯了这样的你啊。”   最美的新娘从来都不是装模作样,大方自然才最好。   唐宋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尤许,忽然一下子抱住她,在她肩膀上蹭了蹭,红着眼睛说道:“小许,你可真好。”   “唐宋,祝你幸福。”尤许在她耳边轻声呢喃。   夜深了,等唐宋睡着,已经是凌晨一点钟,三个小时以后,化妆师会来宾馆给她化妆,所以,统共只剩下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。尤许怕自己睡过头,听不见化妆师的敲门声,就一口气定了五个闹钟,每隔一分钟响一次。   关上灯,柔柔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,打在尤许脸上,她看了一眼熟睡的唐宋,而后便闭上了眼睛。   正梦见小时候自己最好的玩伴——那只大黄狗的时候,轻柔的闹铃就响了起来。睡眠时间严重不够,尤许的眼睛又酸又涩,她轻轻拍了几下,才感觉有所好转。   “唐宋,起来了。”她推了推唐宋。   “可是我好困……”唐宋赖在床上不肯起,吃和睡乃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,一样都不能辜负。   “该起床了,等会儿化妆师就到了。”   唐宋长叹一声,而后一把掀开被子,闭着眼睛去了卫生间。   等她们俩简单洗漱好,化妆师正好赶到。唐宋在尤许的帮助下穿上婚纱,而后乖乖坐下,任由化妆师捯饬。先是盘发,而后再是上妆,这两样弄下来,估计得两个多小时。   “小许,你趁这会儿先补补觉吧。”唐宋看着尤许眼底的虚青,有点心疼。   “不用,我不困。”尤许在一旁给化妆师打下手,负责递个东西什么的。   化妆师的动作轻柔,唐宋只觉得特别舒服,没过多久,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。   五点多,天蒙蒙亮。尤许换上伴娘礼服,而后打开了自己的化妆包。夹睫毛、修容那些她不会,只是简单地涂个粉底,画一下眉毛,再涂个口红就完事了。眼底的虚青有点明显,她又涂了点遮瑕膏,气色才显得好一些。   唐爸爸唐妈妈从隔壁房间过来了,手里拎着一兜吃的,有豆浆油条包子,他们昨天晚上也是很晚才睡,今天天不亮就起床了。   “尤许,唐宋,快趁热吃。”唐爸爸催促道,“对了,还有这个小姑娘,辛苦你了,先休息一会儿,吃点东西。”   化妆师此时已经把唐宋的头发盘好了,三个人索性坐下来安安心心地吃早餐,吃完之后再继续开工。   包子有荤有素,豆浆也是刚打好的,油条炸地金黄酥脆,看这几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,唐爸爸唐妈妈也是一脸满足。   唐宋干掉了四个包子,肚子撑得不行,唐爸爸还担心她吃不饱,又给她夹了一根油条。唐宋站起来,连连摆手拒绝:“爸,再吃下去,我可就走不动了。”   唐爸爸嘿嘿地笑,“那就不吃了。”   洗洗手,化妆师继续工作。尤许趁着这段时间,给唐爸唐妈收拾一番,尤其是唐妈,一辈子没化过妆,尤许给她稍稍涂了粉底和口红,顿时年轻了不少。唐爸的头发是不久前刚刚理过的,尤许跟化妆师借了啫喱水,给她梳了一个很有范儿的发型。   唐家有几个在江市的亲戚要过来送唐宋出嫁,唐爸唐妈一收拾好,就下去到宾馆门口去接他们了。等接到人再上来的时候,唐宋已经披上了头纱。唐妈看到这一幕,眼泪“唰”一下就出来了。   尤许赶紧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,旁边几个中年女人低声劝道:“唐宋妈,今天孩子大喜一场,你看你这是干什么?”   “我舍不得,我就这么一个女儿……”唐妈小声呜咽,尽量不让女儿听到。   看到唐妈哭,尤许心里也不舒服,但她更怕唐宋会受影响,新娘子哭肿眼睛就不好看了。   坐到唐宋身边,尤许开始没话找话说,试图分散唐宋的注意力。   “你说,等会儿把鞋藏哪儿呢?”她笑着问道。   “藏在秦泰找不到的地方。”唐宋奸笑,“我要好好整整他,树立起我在这个家的权威地位。”   “可是他找不到鞋,就不能把你带走了,你确定要……这么做?”   “对啊,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。”唐宋凑到尤许跟前,小声耳语,似乎已经想到了一个绝   妙的主意。   八点零八分,接亲的队伍到了。秦泰今天西装笔挺,脚上的皮鞋刷得锃亮,几个小朋友堵在门口跟他讨喜钱,他笑呵呵地掏了几个红包。   过了这一关,秦泰顺利地进了屋。开门的同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,尤许和唐宋具是一惊。   高大帅气的何怿衡跟在秦泰身后,胸花上又两个烫金大字——伴郎。难道秦泰的发小就是他?   尤许看了一眼唐宋,察觉她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自己,便明白她事先也不知道。   唐宋揉揉眼睛,确信自己没看错。这个秦泰,嘴可真够严实的,一直把着不说,到底是因为什么,今天晚上她要好好逼问他。不过,她看了看何副总,又瞟了一眼尤许,觉得这俩人之间不简单。   何怿衡跟小许是高中同学,现在又是同事,而且那天秦泰说何怿衡对小许印象不错。一个是待字闺中的美人,一个是帅气多金的单身汉,越看越觉得他们般配地很。唐宋暗中观察着何怿衡,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尤许,她愈发肯定心中的猜测了。   男有情是肯定没跑的了,至于女有没有意,还是个未知数。   秦泰在唐宋面前跪下,手捧鲜花,真诚地说道:“唐宋,我们在一起已经六年了,还记得大一刚开学,你因为军训的时候偷吃东西被教官罚站,从那时起,我就注意到你了。你是一个特别善良的姑娘,上得厅堂、下得厨房,我秦泰何其有幸能够拥有你。唐宋,嫁给我吧,我想给你一辈子的幸福。”   听完秦泰一席话,唐宋感动地都快哭了,然而感性归感性,她还是想整他。跟尤许使了眼色,尤许会心一笑,随后开口道:“秦泰,如果你找到唐宋的婚鞋,她就跟你走。”   秦泰莫名出了一身冷汗,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唐宋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找到的。何怿衡二话不说,仔细地在房间里翻来找去。   床底、柜子、抽屉、甚至连马桶和垃圾桶他们都找了,就是没找到那双婚鞋。半个小时过去了,秦泰急地直挠头。   唐宋得意地捂嘴笑起来,要搁在平常,她肯定会仰天长啸,可今天她是新娘子,还是得矜持一下。   何怿衡冷静下来想了想,走到几个孩子身边说了几句话,而后便径直走到窗户旁边。   果然在这里。她们把鞋系在绳子上,吊在窗户外边,怪不得她们找不到。   秦泰看见那双鞋,像是看见救星一样,放到嘴边亲了一下,而后给唐宋穿上。戏弄他的目的达到了,唐宋也心甘情愿地换上了鞋。   “你可要谢谢伴郎。”唐宋小声地说。   “当然。”   尤许笑着看他们两个说悄悄话,由衷地为他们感到开心。何怿衡看着她的侧脸,一时失了神。她平常很少穿裙子,今天这一条白纱裙真是把她衬得极美,华若桃李。   唐宋挽着秦泰的手,一起跪下给唐爸唐妈敬茶。唐妈喝了茶,语重心长地嘱咐秦泰:“我的宝贝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了,你必须得对她好,知道吗?”   秦泰叫了一声妈,而后抓紧唐宋的手,放在自己的心口处,只说了两个字:“放心。”   车队在下面等候多时了,秦泰抱着唐宋上了婚车,尤许跟何怿衡则上了另外一辆,接下来,还要去婚房拜见秦爸爸秦妈妈呢。      ☆、第十三章   “真没想到,伴郎竟然会是你。”尤许看着何怿衡身上穿的这身衣服眼熟地很,好像就是自己陪唐宋试婚纱的那天,在楼梯口碰到他时穿的那件。   “我与秦泰是发小,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。”何怿衡解释道:“之所以没告诉你,是怕你知道我是伴郎之后,就不肯做唐宋的伴娘了。”   “怎么会?”尤许垂下头,不敢直面这个问题。如果她提前知道他是伴郎,说不定真的会改变主意,让唐宋换人。   她的小算盘仿佛被何怿衡看穿了,他笑着问道:“那我刚搬来的时候,你为什么天不亮就走,难道不是为了躲我?”   那段时间她早出晚归,就是想避免跟他尴尬地碰面,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才合适,亦不知道要跟他寒暄什么。未料想,他竟然察觉到了。   尤许红着脸,无力地辩解:“我那时跟你还不熟……”   “现在呢?”   “嗯。”   何怿衡逗她:“‘嗯’是什么意思?我听不明白。”   “你肯定是明白了。”对上他玩味的笑,尤许就知道他是故意的。   “是,不过你脸红什么?”何怿衡继续追问。   尤许抚上脸庞,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热,车里开着冷气,她却出了一身的汗,想来都是因为太过紧张窘迫。   “你刚刚跟那几个孩子说了什么?”尤许聪明地换了个话题。   “告诉我婚鞋在哪儿,我就再给个大红包。”何怿衡挑眉,“小孩子单纯,用几个红包就收买了。”   “秦泰真得好好谢谢你。”尤许回想起秦泰绝望的样子,那就是一个大写的“囧”。   说话间,车队抵达盛洋小区。秦泰将唐宋从车上抱下来,尤许跟何怿衡跟在他俩身后,四个人一同上了电梯。   “亲爱的,你以后可以少吃点儿吗?”秦泰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,眼镜也快挂不住了。他只觉得,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。   “不行。唐宋给秦泰扶正了眼镜,很严肃地责问道:“刚说过要给我幸福,现在就要我减肥?”   “不是,我的意思是,太胖了对你的身体也不好。”秦泰着急解释。   “我很胖吗?”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,震地三个人耳膜刺痛。   “不不不,你不胖,是我不够强壮。”秦泰认命了。   尤许与何怿衡相视一笑,这俩活宝之间的斗嘴实在是太有趣了。   秦爸爸亲妈妈早就在门口迎着了,儿子抱着儿媳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,说实话他们两个蛮心疼   的。但心疼归心疼,一切还得按着规矩来办事。   沙发后面的那堵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婚纱照,上面是笑眯眯的唐宋还有秦泰,尤许第一次来她的新家,她盯着那副照片看了一会儿,越看越觉得这俩人有夫妻相。   唐宋和秦泰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敬茶,秦爸秦妈笑着封了一个大红包给唐宋,她偷偷掂量了一下,觉得好像比刚刚唐爸唐妈给秦泰的红包还要大。   仪式结束,尤许陪着唐宋在卧室里换敬酒服,秦泰跟何怿衡则忙着招呼满屋子的客人去酒店吃饭。   “小许,结婚可真累。”唐宋晃了晃脖子,伸伸胳膊踢踢腿,从早上四点多到现在,她就像个傻子似的,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,一点自由都没有。   尤许也不遑多让,踩着一双五公分的高跟鞋走过来走过去,她的后脚跟已经开始隐隐作痛。饶是如此,她还是耐心地劝道:“你跟秦泰一辈子只有这么一天,还是珍惜吧。”   “说的也是。”唐宋努力把自己塞进敬酒服里,完美地掩藏了一身的肉,她怅然叹息道:“其实,看秦泰抱我抱地那么吃力,我挺心疼的。”   “嘴上说心疼有什么用?”尤许笑她。   “我也就是口头上表达一下我的歉意罢了,可没有真的放在心上。”唐宋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。   尤许为秦泰的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,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   吃饭的时候,新人要轮流给每一桌敬酒。唐宋跟秦泰酒量都不错,应对自如。有些人觉得新郎新娘都能喝,没什么意思,便起哄让他们身后的伴郎伴娘喝酒。   “别难为我的好朋友。”唐宋把尤许紧紧护在身后,拦住了那些要她喝酒的人。   “我一个人喝就够了。”何怿衡站出来,拿了一个干净的酒杯,往里面倒了满满一杯,二话不说就干了。   “好!好酒量!”   “伴郎是个怜香惜玉的,看不得伴娘吃苦。”   周围人跟着瞎起哄,尤许躲在唐宋身后,看着何怿衡一杯接一杯地喝,她的心也跟着悬起来。   吃完饭,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客人,他们四个才有时间坐下来吃点东西。何怿衡浑身酒气,怕熏到尤许,便坐地远远的。   收拾了残局,何怿衡拍拍秦泰的肩膀道:“任务圆满完成了,祝你早生贵子。”   秦泰一脸坏笑地看着他,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:“也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。”   “那就借你吉言了。”何怿衡说完,走到尤许身边轻声说道:“咱们回去吧。”   “好。”她指了指唐宋,“我去跟她说一声。”   唐宋正在陪两位爸爸妈妈说话,尤许不得已过去打断了她。   “你怎么这就要走?”唐宋拉着她的手,心疼她为了自己的事忙活大半天。   “回去休息休息。你得了空也得赶紧补一觉,明天还得上班呢。”说完,尤许欠身跟四位长辈告了别。   坐上出租车,何怿衡脱下西装外套,露出里面已经被汗水打湿的白衬衫。隐约之间,尤许好像看到了几块腹肌。不得不说,这样的何怿衡确实帅气还性.感,只可惜啊,最想看他身材的唐宋不在这里。   感受到了她的视线,何怿衡笑而不语,既然她喜欢,索性让她看个够。   晚上睡觉之前,秦泰接了一盆热水给唐宋泡脚,还亲自给她按.摩。唐宋舒服地享受着,还不时时机地给了秦泰一个吻,这让他很受用。   “对了,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伴郎是何副总啊?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。”唐宋有些不满。   “是他不让我说的。”秦泰很委屈,“我不知道他是你上司,后来跟他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他在天禹上班。”   “那你知不知道,他跟尤许是高中同学?”   秦泰点头,“那天我给他发过去尤许的照片,他觉得很满意。所以我想趁热打铁,把这俩人撮合到一起。但是他说感情的事不用我操心,他要凭自己的本事追。”   “这么说,何副总对小许真的有意思?”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,唐宋高兴得两眼放光。   “那是。”   “我们真的不用帮帮他?”   “不用,他现在就住在尤许对面,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,我对他有信心。”秦泰拿了擦脚布,给唐宋仔仔细细地擦脚,然后麻利地抱她上.床。   “大灰狼住在小白兔对面,那小许岂不是危险了?”唐宋只知道何副总住在员工公寓,却不知道他跟小许是门对门的邻居,这个何副总,实在是太腹黑了。   “你现在不用管那么多,只要替他保密就行了。”秦泰把唐宋压.在身下,喘.息着说道:“现在我们该办正事了。”      ☆、第十四章   秋至,焜黄华叶衰。   高大的梧桐树开始落叶,纷纷扬扬的,像枯叶蝶在风中翻飞。但对于环卫工人来说,这可不是一件值得让人开心的事,一天来来回回得扫无数遍。   走在路上,尤许伸手接住了一片梧桐叶。天气渐凉,她怕冷,早早地披上了外套。   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在脖子里,尤许禁不住打了个寒颤。天空灰蒙蒙的,像是要下雨,早知道,就该在包里常备着一把伞的。   加快步子,她要在下大之前赶回公寓。   “小许阿姨。”   一声甜甜的呼喊让她停了脚步,回头一看,竟是齐轩。他松开齐修的手,迈着小短腿跑到尤许怀里,紧紧抱着她。   “小许阿姨,我好想你。”   尤许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,“齐轩最近有没有很乖啊?”   “有啊,我可听话了。”齐轩扭头去看齐修。   “他最近表现不错,就是那次从梅县回来之后就一直闹着要来找你。”齐修走过来,递给尤许一把伞。   “不用了齐总,雨下地不大,我待会儿跑着回去就行。”他们父子俩总共就这么一把伞,尤许说什么也不要。   “齐轩包里还有一把。”说完,齐修从他的小书包里翻出一把小黄人造型的迷你伞,“你跟齐轩打那把大的,我打这把小的。”   尤许正想拒绝,齐修弯下身子跟齐轩商量道:“雨下大了,我们把小许阿姨送回家好不好?”   “好。”齐轩举双手赞成。   “不,你们跟我不顺路,绕地太远了。”尤许不想麻烦他们。   “顺路,我正好要带他去他奶奶家。”齐修临时改了主意。   齐轩一脸茫然,爸爸刚才不是说要带他去商场买书嘛,怎么突然就变卦了。他抬起头,正看到爸爸冲他眨眼。   小家伙心领神会,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:“小许阿姨,老师说我是男子汉,应该保护女孩子。送你回家,是我跟爸爸应该做的。”   尤许哭笑不得,齐轩讲起道理一套一套的,让人不忍心拒绝。她最终点头答应:“好吧,麻烦你们了。”   齐修把大伞让给她,自己独撑一把小黄人迷你伞,这幅画面,实在是太有喜感了,一路上回头率一直是居高不下。然而齐总不愧是齐总,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一样能面不改色,泰然处之。   齐轩跟尤许有说有笑,像是感情亲厚的一家人。齐修走在她俩后头,只觉得一种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。   到了公寓,尤许蹲下来给齐轩整了整衣服,摸摸他的头,“谢谢齐轩跟爸爸送我回来。”   “小许阿姨不用客气,我们走啦。”齐轩回到齐修身边,冲尤许摆手。   “路上小心。”尤许笑着说道。   齐修点点头,而后带着齐轩离开了。   路上,齐轩问:“爸爸,你还带我去买书吗?”   “当然,去奶奶家吃过饭,我再带你去。”齐修说完,特意解释了一句,“我刚刚变了主意,是因为要送你小许阿姨回去。”   “我知道的。”齐轩一副早已经看透了的表情,“如果你说不顺路,她就不会让我们送她的,对吗?”   “是。”齐修惊讶于儿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领悟能力,高兴地问道:“你今天表现不错,除了书之外还想要什么?爸爸都买给你。”   “真的?我想要一套积木。”家里已经有一套积木了,齐轩嫌小,一直想要买一副大的。   “可以。”   这么简单的要求,齐修没理由不满足他。   眼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,何怿衡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了,他担心尤许没带伞,这会儿说不定都淋湿   了。简单地收拾一下,他拿起车钥匙就要走,想从半路上接着她一道回去。   “何副总,要走了?”辜白玉堵在门口,拦住了他。   “是,辜副总有事吗?”出于礼貌,何怿衡停下脚步,耐着性子继续听她说话。   “何副总已经来了快四个月了,作为同事,我实在是很欣赏你的能力。”辜白玉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,“这是我的一片心意,还请何副总收下。”   瞥了一眼上面的标志,何怿衡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,他也没伸手去接,直截了当地拒绝道:“无功不受禄,辜副总的东西太贵重,我不能收。”   无事献殷勤,一定没有什么好事。   辜白玉打开那个盒子,把钱夹拿出来给何怿衡看,希望他能改变主意,“这钱夹是鳄鱼皮的,我一眼就相中了,觉得跟你很配。”   “我喜欢的东西我会自己买,谢谢辜副总的好意。”何怿衡绕过她,大步走向电梯。   辜白玉还想继续追上去,可是手机却在此时响了,她不耐烦地拿起来,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要坏她的好事。   胡至强。   看到这个名字,辜白玉头皮一阵发麻。难道他又要来江市了?   “喂,胡董。”辜白玉暂时也没有心思去追何怿衡了,眼前有一个大老板还等着她去应付呢。   “白玉,我现在已经到了廷瑞酒店了。”电话那头的胡至强舔了舔嘴唇。   辜白玉身子一僵,随后笑着哄他,“那我马上过去。”   “好,我等你。”   挂掉电话,辜白玉骂了一句脏话。      ☆、第十五章   开车一路追过去,何怿衡看得仔细,生怕错过尤许。下班高峰期,来来往往的人太多,找了半天,他还是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   转过拐角,赫然看见她打着伞,左手牵着齐轩,后面跟着的,是齐修。一眼望去,感觉他们像是甜蜜的一家三口。何怿衡颓然地踩了油门,快速从他们身边绕过去,一刻都不想停留。   在车里待了许久,他看着雨刮器机械地左右摆动,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。自己这算是生的哪门子气?明明尤许什么都不知道,明明是同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帮助,明明自己还不是她的什么人……   可心里就是窝着一团火,跟她相处地越久,想要靠近她拥有她的欲.望就愈加强烈。每次一有别的男人靠近她,他就会紧张起来,如临大敌。   推开车门,何怿衡站在雨中,冰冷的雨水从头上浇下来,将他浑身上下淋了湿透。   尤许刚洗完澡出来,就听到门铃响,透过猫眼看到头发滴水的何怿衡,她赶紧开了门,也没顾忌自己身上只穿着睡裙。   “何副总,你没开车吗,怎么浑身都湿透了?”尤许从卫生间拿了一条浴巾给他,“你先擦擦,我去给你煮一碗姜汤。”   “不用了。”何怿衡叫住她,“我只是来看看你到家没有。”   “我早就到了,路上碰到齐总和齐轩,他们送我回来的。”   “那就好。”何怿衡苦笑。   看着他发白的嘴唇,尤许不无担心地说道:“今天太冷,你又淋了雨,无论如何得喝一碗姜汤,驱驱寒气。”   “没事,我扛得住。”何怿衡没擦头发,把那条毛巾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,而后落寞地走了。   尤许看着何怿衡的背影,只觉得他今天的举动有些失常。   简单地冲个澡,换下湿衣服,何怿衡直接钻进被窝里睡觉,连饭都不想吃了。可是睡着睡着,他的头莫名地开始疼起来,身上也越来越冷,像是置身于冰窖一样。伸手一摸额头,滚烫。   应该是发烧了。   家里没药,何怿衡也懒得起来去看医生,他的身体素质一向不错,往常发烧只要睡一觉就好了。这一次,他也没当回事。   又过了半个小时,何怿衡冷到开始发抖,喉咙里像是火烧一样干涩,头也昏昏沉沉的。实在受不住了,拿起床头的手机,他拨通了尤许的号码。   “喂。”那边立刻就接通了。   “我发烧了。”何怿衡哑着嗓子说道,“你……”   “我马上就过去。”尤许急匆匆挂了电话。她拿了一支温度计,一盒退烧药以及酒精。当然,也没来得及换衣服。   何怿衡艰难地站起来给尤许开门,若不是极度难受,他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最无助最不堪的一面。   尤许见他脚步虚浮,便上前扶着他,轻声安慰道:“等会儿你先量体温,如果超过四十度,我就得带你去看医生,好吗?”   何怿衡像个孩子一样乖乖点头。   躺在床上,胳肢窝里夹着温度计,何怿衡看着尤许忙前忙后。她穿睡群的样子真好看,纤细的双腿,盈盈一握的杨柳腰,要不是病着,他难保自己不会冲动。   “三十九度。”何怿衡拿出温度计,看了一眼上面的水银柱。   “喝药吧。”尤许一手端着温水,一手拿着药片。   “嗯。”何怿衡以水送药,“咕咚”一声咽了下去。   尤许拿走杯子,继而去卫生间湿了两条毛巾来。其中一条,她把它叠地整整齐齐,放在他的额头上。另一条,她倒上酒精,给他擦拭手心。   做这些的时候,难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,尤许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,他是病人,而后便坦然许多。   她的动作很轻柔,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自己手上瘙痒,何怿衡受用地很,立刻就觉得头不疼了,身上也不冷了。有她在身边,比吃什么药都管用。   “谢谢。”   “谢什么?”尤许笑着抬起头,“谁都有生病的时候。”   “人生病的时候,往往很脆弱。”何怿衡说得很诚恳,“身边有人陪着,才不会那么孤独。”   “是,以前我生病的时候,也希望有人在身边。”尤许顿了顿,“不过,现在我变得更强大了,一个人去医院看病也没问题。”   那年胃病初犯,她吐地昏天黑地,给那个人打了无数个电话,最后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应。她只好一个人捂着肚子,去挂号、去看诊、去拿药打点滴。想来,心就是那样慢慢凉下来的。   看到她眼睛里有晶莹的泪水在闪烁,何怿衡心里不是滋味,自己肯定是提到她的伤心事了。   “我去给你湿湿毛巾。”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,尤许拿起他额头上的毛巾,去了卫生间。   原来,再次想起这些,还是会难过。不过,不是为那人的离开而难过,是为自己曾经傻傻的付出而心疼。   在何怿衡身边守了两个小时,十点左右,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已经不烫了。   “这个药,你明早起来再喝一次。”尤许嘱咐着,“如果夜里还有什么不舒服,就给我打电话,我睡得不沉,听得见。”   “不早了,你赶快回去休息吧。”   “嗯。”尤许给他关了灯,轻轻地走了。   黑暗中,何怿衡手心轻贴自己的额头,感受着那一刻她掌心的温度。      ☆、第十六章   十二月的第一天,唐宋趴在马桶边上,有气无力地问秦泰:“老公,我不会是有了吧。”   大姨妈已经推迟了五天,而且胃里时常犯恶心,吃什么都想吐。唐宋有理由怀疑,这是害喜了。   “真的?!”秦泰高兴地语无伦次,他把唐宋从地上扶起来,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老婆你等着,我这就去药店买验.孕棒。”   唐宋坐在沙发上,不敢随便乱动。她现在头晕的厉害,看到什么都觉得恶心想吐。   一会儿工夫,秦泰拎着一兜子的验.孕棒回来了。唐宋惊呼:“你买这么多干什么,我又不是拿来吃。”   “多买几支,有备无患嘛。”秦泰仔细看了上面的说明,然后告诉唐宋该怎么用。   几分钟之后,唐宋从卫生间里出来了,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。   “几道杠?”秦泰心急地问。   “你自己看吧。”唐宋懒洋洋地递给他。   上面清清楚楚地有两条红杠,这就意味着,唐宋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唐宋或者是小秦泰了。   “老婆,你太棒了。”秦泰深情地捧起唐宋胖嘟嘟的脸,“吧唧”吻了一下。   “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。”唐宋抚上依然平坦的小腹,愁眉不展,“明明都做了防护措施,为什么还会中彩?”   “这就说明这孩子跟我们有缘分,迫不及待地想来到我们身边。”秦泰搂着她安慰道。   “可是怀孕会变得更胖,还会长妊娠纹,我不要……”唐宋快哭出来了。   “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,你要胖,我就陪你一起胖”,秦泰轻轻拍着她的肩,“我知道,要你独自一人来承受这些实在是不公平,可是没有什么是比成为一个母亲更伟大的了。我的唐宋,一定会是一个好妈妈。”   唐宋捶了他一下,“就知道嘴上说些好听的来哄我。”   秦泰握住她的手,笑着问道:“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?”   “都喜欢,你呢?”   “我也是,最好一男一女,凑成一个‘好’字。”   “你想把我的肚皮撑破吗?”对着秦泰的胸.口,唐宋又捶了一拳。   “不不不,生几个你说了算。”秦泰求饶,这两拳力道可不小,他的胸口都隐隐作痛了。   第二天是周六,秦泰一大早就带着唐宋去了医院做产检。唐宋身体好,各项指标都正常。医生嘱咐了一些孕妇日常饮食运动要注意的事项,秦泰听地无比认真,重要的还拿笔记下来。   从医院出来,唐宋的心情就不大一样了。医生给她做检查的时候,让她看了看肚子里面的那个小家伙。其实,那只是一团模糊的小东西,就像一块钱硬币一般大小,丑丑的,但唐宋看了一眼之后就喜欢上了,她觉得,自己的肚子里正在孕育一个小生命,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。   “老公,我想吃酸的。”   “买。”   “老公,我要穿平底鞋。”   “买。”   “老公,我要买橄榄油,医生说涂了那个就不会长妊娠纹啦。”   “好,买。”   唐宋跟秦泰相视一笑,无论她提什么要求,他都会满足。   “老公,不如我们把何副总跟小许约出来一起吃顿饭吧。”唐宋提议道:“一来呢,是要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;二来,也给他们俩创造创造机会。”   “好啊,你给尤许打电话,我联系何怿衡。”秦泰二话不说拿起手机。   一分钟后,两人看着对方,像是国家领导人会晤一样点点头,而后开车去饭店提前订位子。   尤许此刻还在被窝里,睡眼惺忪,大周末的,唐宋非要她出去吃饭,这么冷的天儿,她哪儿都不想去。可是,对于唐宋嘴里说的那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,她还是比较好奇。   穿上羽绒服,戴上围巾,把自己裹得像是粽子一样,尤许出了门。此时,何怿衡已经在门外等着了。   “走吧。”   尤许跟在何怿衡身后,问道:“他们有跟你说是什么事吗?”   “没有,就说是个好消息,等我们到了以后再宣布。”   “这夫妻俩还真是守口如瓶。”   外面风大,刮在脸上像刀割似的,尤许钻进车里,不停地搓着双手。何怿衡开了暖气,又把车里的毛毯递给她。   “坐你的车简直是享受。”尤许感慨。   何怿衡笑了笑。这是他早就备好了的,专属于她一个人的待遇。   秦泰给的地址是一家火锅城,冬天吃火锅的人爆满,还好他们提前订了位子。何怿衡跟尤许进来的时候,唐宋正聚精会神地看菜单。   “他们来了。”秦泰站起来去迎他们。   “嗨……”唐宋热情地打招呼,“快坐快坐。”   尤许坐下来,解了围巾,开门见山道:“你到底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?”   唐宋神秘一笑,故意咳了一声,“让秦泰跟你们说吧。”   何怿衡跟尤许犹如两个好奇宝宝,一同望着秦泰。   “是这样,唐宋她有了。”秦泰满脸娇羞,好像他才是怀了孕的小媳.妇。   何怿衡会心一笑,尤许不确定地问了一遍,“你有宝宝了?”   唐宋如女皇般端坐,郑重地“嗯”了一声。   下一瞬,大大的笑容在尤许脸上绽放开来,隔着桌子,她站起来去摸唐宋的肚子,不敢相信,这里面住了一个小人儿。   “才一个多月,摸不到什么动静的。”   尤许收回手,语重心长地叮嘱她,“从今天起,别吃冷的,也别喝咖啡了。还有,少玩手机,对宝宝不好。嗯……海鲜什么的也最好少吃,对了,多喝牛奶,情绪波动也不能太大。”   尤许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,唐宋很嫌弃地笑了笑,“小许,你怎么跟我妈似的。”   “你都是要当妈的人了,当然得注意。”尤许白了她一眼。   服务员上了个鸳鸯锅,把他们点的菜、肉全部摆好。尤许和唐宋都不能吃辣的,所以两个大男人很自觉地把白汤放到她们那边。   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地冒泡,唐宋早就流口水了。这几天吐了好多次,她肚子里都没什么存货。算算时间,也差不多熟了,她拿起筷子准备开吃。   “再等会儿,你现在不能吃生的。”尤许伸手去拦她。   好吧,小许说的有道理,唐宋咽了咽口水,乖乖地放下筷子。   “海带你别吃,还有这个菠菜也别吃。”尤许时时刻刻盯着她,怕她不知道忌口。   “等等,这个调料里有点辣,不准吃。”   唐宋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,对尤许拱手行了个大礼,央求道:“我的好姐姐,你就安心吃你的,别像监视犯人一样监视我行嘛。”   “不行。”尤许瞪了她一眼,“你胡吃海塞的,万一吃进去什么不该吃的东西,后悔就晚了。”   唐宋没辙,只好跟何怿衡求助:“何副总,你管管她。”   何怿衡无奈地摊手,“现在是下班时间,我管不了。”   其实,他巴不得被她这样管着呢,唐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   “对了,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?”尤许三句话不离孩子。   “嗯……”就在这么一瞬间的功夫,唐宋脑子里闪现一个超级霸气的名字,“想好了,叫秦始皇。”   “噗”的一声,秦泰吃到嘴里的羊肉全喷了出来,他苦着脸问:“啥时候取的,我咋不知道啊?”   “就刚刚。”对于这个名字,唐宋很满意,“秦始皇,多霸气。”   尤许轻叹气,为秦泰以及唐宋肚子里的宝宝感到深深的担忧。   吃到一半,尤许身上开始冒汗,热得不行,她干脆脱了羽绒服。就在这时,一张纸巾递了过来,何怿衡看着她红扑扑的脸,轻声说道:“擦擦汗。”   “谢谢。”尤许擦了汗,继续埋头吃。   这俩人的小举动全被唐宋看在眼里,她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尤许,坏笑道:“小许你这么喜欢孩子,想不想生一个?”   何怿衡听见了,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筷子,微微侧耳。   “说什么呢。”尤许往唐宋嘴里塞了个鱼丸,“你以为生孩子很简单?”   “不是,我的意思是,要生孩子,你就必须先结婚。要结婚呢,你就得找个男朋友。”唐宋趁机怂恿,“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,高大帅气又多金,包你满意。”   “对对对。”秦泰不失时机地附和。   “我不要。”尤许一口回绝,“你安心养胎就够了,别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,”   “先别急着拒绝啊,你就不想见见人家?”唐宋看了看何怿衡,照着他的样子描绘道:“那个帅哥可是万里挑一、相貌堂堂、外冷内热,专一深情……”   “打住,人家条件这么好,我还是不耽误他了。”   唐宋还想再说,尤许直接捂上了耳朵,一直重复着:“我不听……我不听……”   何怿衡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,他拿起筷子,继续吃了起来。既然她还没有接纳爱情的打算,那他就继续等。      ☆、第十七章   冬至,初雪。   簌簌的雪花飘落,江市一片银装素裹。早上六点钟,尤许被一阵短信声吵醒了。   “生日快乐,我的宝贝,天冷多加衣。”   她笑了,随后回复:“谢谢妈妈,我爱你。”   天还是黑的,窗户上糊了一层薄冰,尤许透过缝隙往外看,路上行人稀少,昏黄的路灯下,几位环卫工人在清扫大街。树上、房子上、各处都是积雪,给这座城市增添了一份亲切。   一下雪,就离过年不远了。   穿好衣服,简单洗漱一番,尤许进到厨房,给自己煮了一个鸡蛋。这是每年生日都雷打不动的习惯,妈妈说,吃了鸡蛋,这一年都会平安顺利,无灾无祸。   早上到了办公室,一个粉粉嫩嫩的盒子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。尤许一看就知道这是唐宋的风格,而且,知道自己今天过生日的,也只有她。   拆开包装盒,里面是一个心形抱枕,别出心裁的是,上面印着她们俩的合照,抱枕旁边,还有一张卡片。   “孩子他干妈,生日快乐,祝你越来越美——唐宋。”   尤许心里暖暖的,孩子他干妈。她很喜欢这个称呼。   “怎么样,喜不喜欢?”唐宋上厕所回来,看到尤许在傻笑,就悄悄地走到她身后,准备吓一吓她。   “你最近是练轻功了吧,走路都没声。”尤许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。   “不是我练轻功,怀孕之后没穿过高跟鞋,可不就没声了。”   “谢谢你,唐宋小朋友。”尤许给了唐宋一个大大的拥抱,当然,也小心地避开了她的肚子。   “跟我还客气?”   “今天晚上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饭啊?”尤许扶她坐下。   “这个嘛……本姑娘已经有约了。”听到吃饭俩字,唐宋内心甚至毫无波澜,她要把跟尤许独处的时间留给何副总,让他来一展身手。   “说!什么人竟然比我还重要。”尤许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逼问她。   “我公公婆婆来了。”   “哦,那是得回去吃团圆饭。”   “可不是嘛,我婆婆的手艺可好了。”   ……   中午休息,一个小哥抱着一捧百合来到办公室,大声问道:“谁是尤许,这里有你的一束花,请来签收一下。”   “哇哦。”周围爆发出一阵暧昧的叫声。   尤许不敢相信地跑到小哥面前问道:“确定这是给我的吗?”   “地址上写的是天禹置业开发部尤许,没错啊。”   会是谁呢?尤许签收过后,在花朵里找来找去,只找到一个印着“生日快乐”的卡片,上面也没署名。   “肯定是男朋友送的吧。”   “送百合不合适,应该送玫瑰的。”   尤许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闹了个大红脸,为了不引人注意,她把花直接放在了地上。   唐宋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,丝毫不惊讶。她没想到,何副总竟然会如此大胆地示爱。   办公室里的何怿衡目睹了这一切,桌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。看来,有人准备行动了。   事不宜迟,何怿衡拿起手机给尤许发了一条消息。   “晚上下班等着我,我有事想请你帮忙。”   几秒钟之后,尤许那边回了消息,只有一个字,“好”。  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,何怿衡长出一口气。   好容易挨到下班,尤许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,等到其他同事走地差不多了,她才把那束百合花拿出来。   辜白玉优雅地走了过来,趁尤许不注意的时候,凑到花朵上细嗅一番,夸赞道:“尤许,这花好漂亮,谁送的啊?”   “这是……我的一个好朋友送的。”尤许情急之下扯了一个谎。   辜白玉阴阳怪气地“哦”了一声,尾音拖地老长。她又问道:“今天冬至,大家都急着赶回去过节,你怎么还不回去?”   “我收拾好了就回去。”   ‘好吧,那我走喽。’辜白玉特意回头朝何怿衡的办公室看了一眼。   “辜副总慢走。”   何怿衡从办公室出来,一眼就看见尤许抱着那束百合花,他本来对这种花无感,但是从中午开始,他决定把百合纳入黑名单。   “何副总,有什么要我帮忙的?”   “陪我去趟超市。”何怿衡尽量忽视她怀里那束扎眼的百合。   “就这么简单?”   很显然,在这之前,尤许想了好几种可能,但没有一个中标。   “要买的东西太多,只好麻烦你帮我拿。”何怿衡说话的时候,差点咬到舌头,看来,是时候要练习一下如何克服心虚了。   “没问题。”   不过是帮忙拎东西而已,有什么难的。   上车前,尤许把百合放在了车后座,一路闻着刺鼻的花香,何怿衡心里很不爽。他沉声问道:“这百合是谁送你的?”   “不知道,上面没有名字。”尤许挺苦恼的,不知道对方是谁,这个人情要怎么还?   何怿衡想到了一个人,而且,八九不离十。不过,既然那个人是悄悄送的,他也没必要去提醒尤许,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。   雪天路滑,何怿衡开地很慢。到了超市,他推了一个推车,买什么东西之前都会先询问一下尤许的意见。   “这个牛肉不错,你觉得呢?”   “买一条鱼回去红烧怎么样?”   “再来个土豆丝如何?”   尤许作为一个厨房杀手哪懂这些啊,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制三明治,还是在唐宋的教导下练了好几天才学会的。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,她就支吾着说“好”。   车里蔬菜水果大鱼大肉堆成山,何怿衡终于停手,到收银台去付账。如尤许所料,推车里的东西足足装满了三个大袋子。   照例,他把最轻的那一袋交给她。   回到公寓,尤许负责任地把东西送到他的客厅,而后抱着百合回到自己的窝。刚从冰箱里拿了一袋速冻水饺,门铃响了。   “怎么了?”看着手里拎着菜和肉的何怿衡,尤许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状况。   “天然气灶坏了,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厨房吗?”这么短的时间,他不过是把做饭要用的食材整理了出来。天然气灶一点问题都没有,但是,做戏要做全套,这个借口找地就很完美。   “当然可以。”   何怿衡看着她手里的速冻水饺,有些心疼地问道:“你就准备吃这个?”   “是啊,冬至不就是要吃饺子吗?”尤许不经意地回答。   “别吃这个了,今天晚上尝尝我的手艺。”何怿衡挽起袖子进了厨房,穿上唯一的一条水蓝色围裙。   上面的花纹是哆啦A梦,尤许皱着眉头看了看,忍不住笑出声来,不得不说,这样的反差太萌了。   每个大厨都有个专门打下手的,尤许很自觉地帮他择菜洗菜。看着她忙碌的背影,何怿衡恍如置身于梦中,他曾经幻想过的未来,就像眼前这般。两个人在厨房里一同做饭,她闹他笑。   熟练地切菜,切肉,等锅热了,放油。何怿衡掂锅的姿势不输给专业大厨,尤许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。   “油烟大,你到外边歇着去吧,一会儿就能吃饭了。”何怿衡怕呛着她,让她去外面待着。   二十分钟后,看着桌子上摆的五道菜,尤许真是要对何怿衡佩服地五体投地。人家不光学习好,做菜也是一流,果然是天之骄子,哪方面都是拔尖的。   菠萝鸭、红烧鱼、牛肉炖土豆、清炒秋葵、番茄炒蛋,味道先不说,单单论摆盘,论颜色,就已是极好。   何怿衡摘下围裙,坐在尤许对面,轻声说了一句:“生日快乐。”   “你怎么知道?”尤许捂着嘴巴,眼睛里都是欢喜,“是唐宋告诉你的,对不对?”   “是。”   事实上,唐宋是跟他说了,但是早在高中毕业,同学之间互相写纪念册的时候,他就留心了。   “谢谢。”尤许感动地要哭了,她是一个很容易就满足的人,本来想着生日平平淡淡地过去就好,但何怿衡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,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。   “快尝尝好不好吃。”何怿衡把筷子递给她。   把每道菜都挨个尝一遍,尤许对他竖起大拇指,“特别好吃,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。”   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,何怿衡觉得很值。   两个人边吃边聊,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。收拾完残局,何怿衡要回去了。   “晚安。”尤许站在门口冲他笑。   “晚安。”   关上门,何怿衡回味着今天晚上的一幕又一幕,觉得她的心好像对自己慢慢打开了。      ☆、第十八章   正准备睡觉,尤许却接到了齐修的电话。   “小许阿姨,生日快乐!”那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童声。   听到他的声音,尤许不自觉地上扬起嘴角:“谢谢齐轩,这么晚了,你怎么还不睡?”   齐轩嘿嘿笑:“我跟爸爸出去打雪仗了。”   “玩儿地开心吗?”   “开心啊。小许阿姨,我现在要钻被窝了,让我爸爸跟你讲吧。”那头,齐轩把手机给了齐修。   “齐总,那束花是你送的?”从齐轩说的第一句话起,尤许心中就有了答案。   “是,看到你桌子上有礼物,就猜到了。”齐修趁儿子不注意,拿他做了挡箭牌,“中午去接齐轩的时候告诉他了,他一定要我送你一束花。”   “这孩子……”尤许轻笑,齐轩小小年纪就知道给女孩子送花,长大以后怕是不得了。“齐总,实在不好意思,让你破费了。”   “没什么,你喜欢就好。”齐修的心在平静了好几年之后,又一次在胸腔里乱撞。   给儿子盖上被子,只露出他一个圆圆的脑袋,齐修摸摸他的头,试探地问道:“轩儿,你有多喜欢小许阿姨?”   “嗯……一千个喜欢,一万个喜欢。”齐轩手舞足蹈地比划。   “那如果让她到咱们家陪你玩儿,你愿意吗?”   “当然愿意啦。”齐轩捂嘴笑,“我要爸爸和小许阿姨一起陪我玩儿。”   “好。”齐修轻轻拍着他哄道:“时间不早了,快睡吧。”   从儿子那儿得到了许可,齐修底气更足。也是,是时候为这个家再找一个女主人了。   夜深了,辜白玉倚在胡至强怀里,柔声问道:“胡董,合同到底什么时候能签啊?”   筋疲力尽的胡至强没有正面回答她,反问道:“怎么,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?”   “你知道的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辜白玉贴在他胸.口,“签了这个合同,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嘛?”   “那你说说,对我有什么好处?”胡至强挑起她的下巴。   “早些把华耀在江市的地盘定下来,也好早开张经营。”辜白玉妩.媚一笑。   “那如果我签了合同,你是不是从此就不来陪我了?”胡至强直视着她,似乎想看穿她心里的想法。   “哪能啊。”辜白玉回避着他的眼光,“能攀上胡董这样优秀的大人物,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。”   “真的?”胡至强的语气颇为探究。   “当然是真的。”辜白玉扯出一个程式化微笑来讨好他。   胡至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,重新把辜白玉搂进怀里,“合同我会签的,但不是现在。”   “嗯,这事胡董您说了算。”辜白玉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,她看得出胡至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。   “宝贝儿,你真聪明。”胡至强夸了她一句,然而这句话却让她有些不寒而栗,总觉得签约这件事遥遥无期。而合同只要一天不签,她就得小心地陪着笑脸,谁让他是金主呢。   关灯睡觉,听着身后胡至强的鼾声,辜白玉又是一阵犯恶心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有几个词不大妥当,改了一下   ☆、第十九章   年关将至,各部门都开始忙碌起来,作为开发部的“股肱之臣”,尤许更是忙到昏天黑地。   本来周六计划去买回梅县的汽车票,可是临时又被叫去加班,无奈之下,她只好抱着一丝侥幸心理,一边祈祷着车票不要卖完,一边往公司赶。   她是个细心的人,部门里头无论大事小情,只要一经她的手,就被整理的清楚明晰有条理。当然,一忙起来,买车票的事情就抛诸脑后,等她再去车站问的时候,票已然卖完了。   站在凛凛寒风之中,尤许的心都快凉透了。虽然江市离梅县很近,但并没有直达梅县的火车。如今坐汽车回去也成了幻想,她把心一横,决定干脆奢侈一次,打个出租车回去。   吃中饭的时候,周瑛打来电话,问尤许有没有买回来的车票。她把情况如实说了,周瑛得知以后并没有责怪她,而是给她出主意,看看周围的同事或朋友可有回梅县的,有的话可以顺路搭个车。尤许想了想,还真没有。   给妈妈做了承诺,说是一定会想办法回去过年,尤许才挂了电话。何怿衡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,状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我大概年二十九的时候开车回梅县,要不要一起?”   “你要回梅县?”尤许喜出望外,“我还以为你要回宣市过年呢。”   “回梅县陪陪姥姥,她老人家年纪大了,喜欢热闹。”何怿衡看她这么开心,还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在她心中变得那么重要了。   “太好了,我没买到回梅县的汽车票,刚刚还在发愁怎么回去呢。”尤许感激地说道。  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何怿衡有些失落。   尤许的心情一下由阴转晴,不仅工作更卖力,而且就连唐宋给她报名参加年会表演节目的时候,她也欣然同意了。   “你这一次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?”唐宋在表格上填了她的名字。   “我高兴呗。”尤许送给她一个飞吻。   唐宋很八卦地凑过去:“有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给我听听。”   “因为快过年了。”   “切,这算什么,人家几岁的小孩才盼着过年呢,你都多大了。”唐宋很不屑地撇撇嘴,“说吧,你要表演什么节目?”   尤许想了一会儿,最后决定唱李健的《风吹麦浪》。   “呦呵,真是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。我还不知道你会唱歌呢。”唐宋咬着笔头,不确定地问她:“好不好听啊,不好听的话咱们部门可拿不了奖。”   “到时候不就知道了。”尤许没有直接告诉她,而是先卖了个关子。   大概是受妈妈的影响,她从小就喜欢唱歌,不过并不像别的小孩那样有很强的表现欲,大多时   候,她更倾心于安静地听歌,所以知道她唱歌不错的人寥寥无几。   晚上回家,她单曲循环那首歌,越听越觉得有味道。跟着旋律练了几遍,她渐渐驾轻就熟。   年二十八上午,各项工作都已进入尾声,唐宋和其他几个同事正在为下午的年会做着最后的准备。公司食堂特意加了餐,犒劳一年以来辛勤工作的员工们。   忙完手头的工作,尤许伸了个懒腰。离年会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了,她忽而有些紧张,不知道待会儿站在台上面对这么多同事的时候,能不能镇定自若地唱完那首歌。毕竟,彩排的时候只有几个人而已。   吃完饭,尤许帮着唐宋布置礼堂,摆放水果和鲜花。礼堂里暖气充足,唐宋只穿了一件毛衣,还热地大汗淋漓。   “唐宋,我紧张。”尤许趁她歇着的时候跟她倾诉。   唐宋咧嘴笑,当初她结婚的时候要小许来开解,现在正好反过来了。她一边帮尤许按摩肩膀,一边安慰道:“不要紧张,你唱地那么好,到时候只要正常发挥就行了。我保证,你一出声,肯定会惊艳全场。”   “哪有那么夸张。”尤许轻笑,这个唐宋就爱夸大其词。   “不信咱们打赌。”唐宋伸出小指要跟她拉钩。   “好啦”,尤许握住她的小肥手,“我尽量放轻松。”   一点半左右,礼堂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,尤许要表演节目,所以坐在了第二排边上最靠近后台的位子。而最前面的位子,是留给公司领导的。   齐修带着齐轩来了,小家伙不怕生,在礼堂里窜来窜去,最后看到尤许了才安静下来,乖乖在她身边坐下。有尤许照顾着他,齐修很放心。   何怿衡进来对齐修说了几句话,而后,两人便一齐出去了。礼堂门口,辜白玉正热情地跟一个中年男子聊天。   “姜董,欢迎欢迎。”齐修老远就伸出了手。   “齐总,我没迟到吧?”姜磊客气地笑了笑。   “没有没有,您真是有心了,每年年会都要抽空来参加。”齐修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   走到礼堂第一排最中央的位子,等姜磊坐下了,齐修、何怿衡和辜白玉才依次坐下。唐宋正在背着主持稿,看到下边领导席上坐了人,不由得下意识地细看了看。那个其貌不扬,带着一副眼镜的肥胖男子姜磊,是天禹最大的股东,也是同事口中所说的辜白玉背后的靠山。去年年会,她不是主持人,只远远地看了一眼,现在算是看得清楚了。想她辜白玉长得还不错,却甘愿做这个男人的情.妇,实在叫人难以理解。   为了避嫌,辜白玉跟姜磊之间特意隔着何怿衡,言谈举止之间也尽量表现地像是不熟识的人。但自从他们落座以来,底下人就悄悄议论开了,说什么的都有。   “这个姜董身家得有上百亿呢。”   “是啊,要不然辜白玉怎么会看上他?”   “我要是长了这副狐.媚脸,我早去傍个大款了。”   两点钟,年会正式开始。唐宋拿起话筒,落落大方地主持:“各位同事,新的一年就要到了,在此送旧迎新之际,我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年会。天禹置业作为业内知名的房地产公司,在过去一年里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。身为天禹的员工,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亦是与有荣焉。首先,欢迎我们在第一排就坐的领导,姜磊董事长、齐修总经理、辜白玉副总经理和何怿衡副总经理。”   唐宋每念到一个名字,底下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。   “今天的年会共分为三部分,第一部分,才艺表演;第二部分,游戏互动;第三部分,领导发言。”唐宋低头看了一下节目单,“接下来,让我们掌声欢迎销售部的许彦为我们带来一首好听的歌曲——《默》。”   这首歌音域广、难度大,许彦纯粹是因为喜欢才选了这首歌,然而她一开口便有如车祸现场,台下不少人都笑了。她倒是唱得很沉醉,不顾忌底下的反应,依旧有始有终地唱完了这首歌。   尤许的节目排在第四个,也就是说在第三个上场的时候她就要到后台先候着。到了这会儿,她反而不紧张了,静下心来听别人唱歌。   “接下来,让我们掌声欢迎开发部的尤许为我们带来《风吹麦浪》。”   尤许款款走上台,拿起话筒,调整呼吸。音乐响起,她轻轻哼唱,第一句唱完的时候底下已是鸦雀无声。   包括何怿衡在内,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她唱歌,谁都没想到,她的声音并不输给专业歌手。整个礼堂里回荡着尤许的歌声,轻柔温和,就连辜白玉也不得不承认,她唱得是真好。何怿衡看着她专注的样子,一时间有些痴迷。   一曲结束,底下人纷纷拍手叫好,还有人高声喊“再来一首。”尤许笑了笑,正准备下去,齐轩却在这时跑了上来,送给她一朵玫瑰。那是齐修刚才从桌子上拿的,要儿子上台送给她。   尤许弯下腰来接了玫瑰,而后拉着齐轩的手走下台。还没到座位上,就有同事专门跑过来夸奖她。   六个部门,清一色准备的都是唱歌,这么一比较下来,高下立判。尤许为开发部赢得了一笔奖金。   “接下来是游戏互动环节,萝卜蹲。”唐宋先介绍了游戏规则,然后特意强调要采取随机抽人上来玩的方式。有同事送上来一个盒子,里面是几十张纸条,上面写着在场所有人的名字。唐宋从盒子里抽出几张纸条,念到名字的人很自觉地上了台,何怿衡也在其中。   为了方便玩游戏,他脱了外面的黑色大衣,只穿了一件衬衣就上去了。底下一些女同事忍不住犯花痴,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。   每个人定下自己是什么颜色的萝卜,而后,游戏便开始了。何怿衡反应极快,叫到他名字的时候就立刻蹲下去,从未失手过。玩到最后,他成了最后的赢家。辜白玉看向他的目光里有掩饰不住的崇拜和欣赏,这个男人从肉.体到内在都是那么优秀。   欢声笑语之中,第三个环节开始了。姜磊作为天禹最大的股东,很官方地上台讲了一番话,大意就是勉励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继续拼搏之类的。齐修的发言很简短,姜磊说过的他都避开了,不过最后,他亲手给每位员工派发了红包,所到之处皆是阵阵欢呼。   唐宋过了一把主持瘾,宣布年会正式结束以后,她赶紧换下了脚上那双高跟鞋。   散会后,大家纷纷离场,齐修、辜白玉、何怿衡他们三个跟姜磊还在继续聊着,尤许则牵着齐轩到后台去看唐宋。   “怎么样,我就说你会惊艳全场的吧。”唐宋得意地朝她吐舌头。   “借你吉言。”尤许给她披上羽绒服,“外面冷,别冻着。”   “是,我现在可是你们的重点保护对象。”唐宋抚上肚子,“等他出来,还得好几个月呢。”   “他是谁,谁要出来?”齐轩好奇地看着唐宋。   唐宋哈哈大笑:“当然是我肚子里的宝宝啦。”   齐轩似懂非懂,唐宋也不打算跟他解释下去,这种事情小孩子长大以后就会明白的。   送走了姜磊,齐修过来找齐轩,见尤许在旁,笑着跟她说道:“今天你的歌唱的真不错。”   “谢谢齐总。”尤许有些不好意思。   何怿衡在不远处看着这俩人说话,心中不悦。他来到尤许跟前,沉声道:“我现在送你回去,今天收拾收拾行礼,明天一早出发。”   “好。”经他这一提醒,尤许差点忘了自己还没收拾东西呢,慌慌张张跟齐修父子俩告了别,她跟何怿衡就一道离开了。   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,齐修不由得开始好奇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。      ☆、第二十章   一路无话,车里的气氛有些微妙,尤许偷偷看了何怿衡一眼,只见他眉头微皱,似乎有什么心事。   “何副总,你是不是累了?”尤许主动问道。   “是。”何怿衡定定地直视尤许,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醋意。   尤许被他这样看着,心里有些发毛,她尴尬地笑了笑,“最近大家都在加班,肯定会很累。趁着这几天放假,你好好休息休息。”   何怿衡轻轻叹气,并没有答她的话。   回到公寓,尤许抓紧时间收拾行李箱。要带的东西不少,除了御寒的羽绒服,还有打底裤、棉靴、平常用的护肤品什么的,整理下来,这些东西也塞了满满一箱子。   简单地吃过晚饭,她给周瑛打了一个电话。   “喂,妈,我跟同事明天七点钟就出发,大概十一点左右到,你记得做着我的饭啊。”   “好好好,幸亏有你这个同事,要不然你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。”那边周瑛笑着说:“明天让你同事在咱们家吃一顿,算是我谢谢他。”   “好吧,我跟他说说。”   “路上一定要当心,这几天回梅县的车多。”   “嗯,我知道的。”   “今天晚上早点睡。”   明天七点钟出发,五点多就得起,尤许做了会儿运动,等到全身上下都热乎之后,洗脸刷牙上床睡觉,一气呵成。   而另一边的何怿衡靠在床头,手里的书翻地哗哗作响,丝毫没有一丝困意。同是男人,齐修心里想什么他很清楚,一个离异还带着孩子的男人对家庭的渴望,比一个单身未婚男青年要强烈多了。齐修看尤许的眼神,绝对不单纯。想到这里,他更烦躁。   明天要上高速,车程将近四个小时,如果疲劳驾驶,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故。带着尤许,他不敢冒险。一把掀开被子,何怿衡做起了俯卧撑。   十个,二十个,三十个……   臂膀上的肌肉条理分明,这是他多年来坚持锻炼健身的结果。何怿衡不停不休,一连做了一百个,直到大汗淋漓。去卫生间冲了个澡,等头发干了之后,已经是夜里十点钟。身体上的疲累渐显,他躺在床上,只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。   第二天早上,尤许拖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,何怿衡已经在门外候着了。每次都要他等,她心里怪过意不去的。   “给我。”何怿衡伸手去拎她的行李箱。   “不用了,我自己可以。”尤许虽然瘦,但是一个箱子还是拎得动的。再说了,人家何副总自己还有个大箱子呢。   何怿衡话不多说,拎起她的箱子就往楼下走。尤许在他后面跟着,看着他一手一个行李箱,像是拎小鸡一样轻松,她不得不感慨,在力气这方面,男女有着天生的区别。   坐进车里,何怿衡开了导航和暖气,此时天还未大亮,视野不开阔,为了安全起见,他开地很慢。   上了高速,一路驰骋,何怿衡看尤许昏昏欲睡,估摸着是因为车里暖气太足。为了给她提提神,他放了一首轻音乐。   前奏响起,尤许就来了精神。她坐直了身子问道:“这是不是那首《一步之遥》?”   “是。”这是何怿衡最喜欢的一首探戈名曲,当然,他不仅是因为其旋律明快才喜欢,更是因为它表达了对心上人难以割舍的感情,就像他对她一样,放不下。   “我也很喜欢这首曲子。”尤许像是觅到了知音,“初听时就觉得很惊艳。”   《一步之遥》,一步之遥……   这名字说的正是他们两个现在的境况吧,从朋友到恋人,只差表白那么一步,然而他却不敢轻易迈过这一步,生怕自己会万劫不复。   车子开到服务区,尤许去了趟卫生间,何怿衡也从车上下来透气。等尤许出来,他像变魔法一样递给她一个烤红薯,热乎乎的还冒着香气。   “你从哪儿买的?”尤许贪婪地闻着烤红薯特有的香味。   “就在那边便利店里。”何怿衡记得她喜欢吃这个,便利店恰好有卖,他就给她买了一个。   尤许把红薯掰成两半,一半递给他,何怿衡摇头,“我不爱吃甜食。”   “何副总,你不吃可是会后悔的呦。”尤许狡黠地看着他。   “你吃吧。”看到她如此可爱,何怿衡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。两个人身高差了二十公分,可是此时站在一起却莫名和谐。   坐进车里,何怿衡继续当一个称职的司机,尤许则开始大快朵颐。香味弥漫在车里,何怿衡闻着特别舒心,比那什么百合花好闻多了。   吃完红薯,尤许突然想起妈妈的交代,她擦擦嘴,问道:“何副总,我妈说今天中午想请你在我家吃顿中饭。”   “哦?”何怿衡嘴角带笑。   “要不是你,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梅县呢,所以,请你……务必赏脸去我家,好吗?”尤许第一次对自己的上司用了“务必”两个字。   “好。”何怿衡一口答应下来,如果能先给尤许的妈妈留个好印象,以后说不定事半功倍,这么一本万利的买卖还是很划算的。   下了高速,何怿衡先找了一个花店,买了一束康乃馨。毕竟是第一次见尤许的妈妈,他不能失掉礼数。看着他抱着一大束花塞进车里,尤许张张嘴,又没好意思问。   按着尤许的指示,何怿衡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区。做好饭的周瑛已经在楼下等着了,一有车从她身边经过,她都会往里瞧瞧,看是不是女儿回来了。   把车子停好,尤许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,紧紧抱住周瑛,在她脸上亲了一口:“妈,我回来了。”   “你怎么又瘦了?”周瑛摸着尤许肉不多的脸,有些心疼。   尤许没顾得上答她的话,拉着她的手到何怿衡跟前去,准备郑重地向她介绍自己的这位恩人。   “阿姨,我是尤许的同事何怿衡。”他把那束康乃馨从车里拿出来送给周瑛,“初次见面,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,就给您买了花。”   周瑛和尤许都有点不知所措,最后还是尤许轻轻碰了碰她,她才上前接了那束花,嘴里直说着:“这怎么好意思,真是让你破费了……”   尤许后悔不迭,她以为这束花是他买来送给他的姥姥或是妈妈的,谁知……早知道就应该多嘴问一句的。本来请他来家里吃饭是为了表示感谢,现在倒好,还让人家搭了一束花。   “没有,这只是我一点心意而已。”何怿衡第一次见到尤许的妈妈,竟有一种亲切感。与尤许相似的眉眼,虽然脸上有了皱纹,但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美人。   “快快快,再晚一会儿,菜都凉了。”周瑛热情地邀请何怿衡。这个小伙子长得俊,个子又高,跟小许站一起还挺般配的,她是越看越喜欢。   何怿衡拎着尤许的行李箱,跟着她们娘俩上了楼。房子不大,只有七八十平米,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摆设了,简单朴素。不过,从头到尾,他都没有见到过尤许的父亲。   今天周瑛特意开了空调,平常她一个人在家,不舍得浪费电。尤许从厨房里拿了碗筷,招呼何怿衡坐下吃饭。   “虽然我不大会做饭,但是我妈的手艺可好了”尤许很热情地推销妈妈做的菜,“就算跟你比也不逊色。”   “那你为什么不跟阿姨多学学?”何怿衡好奇。   “因为我懒呗。”   他失笑,“你还真是诚实。”   周瑛端着汤从厨房出来,看见女儿和何怿衡聊地火热,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明月的感觉。小许终于开窍了。   菜都是很普通的菜,有鸡汤、青椒火腿、醋溜白菜、酸辣土豆丝,外加一个梅菜扣肉,但味道却是出奇的好。连着开了近四个小时的车,何怿衡是真饿了,吃完一碗米饭,周瑛又给他盛了一碗。   边吃边聊些琐事,周瑛越发觉得这孩子成熟稳重,是个可靠的。饭后,何怿衡要走,周瑛还特意嘱咐一句,要他常来玩儿。   何怿衡应了一声好,并与尤许约定初六早上一同回江市。   送走何怿衡,周瑛赶紧问女儿:“你俩只是同事这么简单?”   “是啊”,尤许很坦然地回答,“不然你以为呢?”   “可我看着,他对你有意思。”   尤许听了这一句,立马笑喷了:“妈,你是不是看谁都觉得对我有意思啊?人家可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。”   “这样啊。”   周瑛心里空落落的,原来这一切只一场是空欢喜罢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可能再有几章就要开始虐了   ☆、第二十一章   除夕,周瑛一大早就起来和面、剁饺子馅,尤许也没睡懒觉,扫地、擦桌子、贴春联都是她的活。   “妈,下雪了。”尤许正擦着窗户,看到外面飘起了雪花。   “下了好,下了好啊,一下了雪就有年味了。”   无雪不成年,看来天公也作美,给这个新年增添了不少情.趣。   周瑛把拌好的饺子馅放在饭桌上,又去厨房拿了擀面杖来。尤许忙完之后,就坐在桌子旁帮忙包饺子。猪肉芹菜馅的饺子,她一次能吃二十个。娘俩一个擀皮一个包,配合无间。   微信提示音响起,尤许擦了擦手上沾的面粉,拿起手机一看,是高中同学群里的消息。班长发了话,说大年初三正好是班主任李舒的阳历生日,让大家伙趁这个时间好好聚一次,给李老师庆生。   高中毕业之后,几乎每年班长都会办一次同学聚会,但尤许去了一次之后,就觉得当年单纯又温馨的同学情谊变味儿了,后来就再也没去过。群里有人踊跃地报名,尤许不好意思直接拒绝,就干脆保持沉默。   何怿衡也收到了消息,但他一直保持着观望的态度,尤许去,他就去,毕竟最想见的高中同学只有她一个人。   为了凑成一次最圆满的聚会,班长直接在群里点了名,被点到的都是这几年来一直没露过脸的同学,当然,尤许跟何怿衡都赫然在列。   虽然不大赞成班长这样做,可是细想想,他为了组织一次同学聚会劳心又劳力,尤许心软了,回了一句话,说她会准时到的。   没过多久,何怿衡也回了一个“好”。   包了近百个饺子,馅和皮都刚好用完,周瑛拿了一块干净的布盖在饺子上,以防饺子皮干裂。   高中微信群里依旧聊地热火朝天,尤许一条接一条地看,以免自己错过什么重要信息。这时,齐修发过来一段小视频。   “小许阿姨,新年快乐。”齐轩对着镜头作揖。   尤许乐了,她回道:“谢谢可爱的齐轩,祝齐轩和爸爸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幸福、平安喜乐。”   “笑什么呢这么开心?”周瑛笑着问道。   “没什么,就是我一个上司的儿子跟我说吉祥话呢。”尤许把那段小视频点开给妈妈看。   “这孩子真漂亮。”周瑛眼里全是羡慕,“也不知道我啥时候能抱上外孙。”   “妈,你又来了。”尤许上扬的嘴角立马撇了下来。   “好好好,不说这个了。”周瑛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,立刻进厨房做饭。   夜幕降临,几个半大的孩子在小区空地上放炮玩,还有四五个大人抱了几箱烟花,准备给这个夜   晚锦上添花。   吃完年夜饭,尤许打开电视看春晚。听着外边隆隆的炮声,她忽然觉得心里特别踏实。手机一直在不停地震动,全是亲朋好友发来的祝福短信,她一一看过,而且都用心回复。   八点钟,晚会准时开始,电视里依旧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,尤许和周瑛坐在沙发上,津津有味地看着节目。   吃完年夜饭,何怿衡陪着爸爸妈妈和姥姥打牌,期间,他故意放水。输了不少钱。   打到十一点,老人家困得不行,牌局也就散了。何怿衡站起来走到阳台边,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,就想到了上次飘雪的时候,正是她二十五岁生日。   等到十二点,他给她发了一个短信,内容不长,只有一句简单的“新年快乐”。   新年快乐……我想你了。      ☆、第二十二章   放假的这几天,尤许过地很糜.烂,没有什么亲戚要走,也没有工作上的烦心事,她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。   初三下午,微信群里又开始热闹起来,班长发了消息,说他已经到达饭店,就在那里等着大家。尤许从被窝里爬起来,准备简单地梳洗打扮一下。   洗了头发,用吹风机吹干,她将双鬓边的头发各编成一股小辫挽在脑后,大方又自然。其实她素颜就已经很美了,但去见同学,总要打扮一下显得更庄重。打开化妆包,她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底,再用眉笔描摹了一下眉形,最后涂了颜色中规中矩的口红。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一番,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。   临走之前,尤许去了周瑛的房间。   “妈,我吃完饭就回来。”   “好,要是有同学顺路,你们就一起回来啊。”周瑛叮嘱道。   “嗯,我知道的。”尤许给周瑛关上卧室门,拿上自己的包就出去了。   前几天的那场大雪已经消融殆尽,但寒冷依旧,尤许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,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。   到了饭店门口,她没来由地有些紧张。多年不见,那些老同学不知道都变成什么样子了,彼此之间还能不能找得到共同话题。揣着一颗忐忑的心,她走了进去。   “呦,好久不见啊大美女。”在门口等着的班长一眼就认出了她。   “嗨,班长。”尤许腼腆地跟他打了个招呼。   “外面冷,快进来吧。”班长绅士地给她开门,“人都齐了,就差你了。”   尤许一进去,就看到了二十多张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。经过时间的打磨,各人脸上都不复当年的青春了,不少男同学都发了福,有了鼓鼓的小肚子。女同学倒是风采依旧,每个人都化着精致的妆容。   “尤许,来来来”,坐在最中间的李舒向她招手,“来坐我旁边。”   那个位子左边是李老师,右边是何怿衡,还好,都是自己熟悉的人,尤许从众人身后过去,坐在了李舒钦点的“黄金宝座”上。   “何怿衡,快给尤许倒杯水。”李舒把转盘上的水壶转到何怿衡面前,给他制造机会。   何怿衡心领神会,拿起尤许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满杯。   “谢谢何……”尤许差点脱口而出“何副总”,意识到称呼不大恰当,立马改口道:“谢谢你。”   “不客气。”为她效劳,他乐意之至。   “人到齐了,马上就可以上菜了。”班长拎着一个大蛋糕进来,放在了餐桌的最中间,“现在咱们先给李老师过生日。”   点亮蜡烛以后,坐在最边上的一位男同学关了灯,房间里只剩下荧荧烛光,微亮。李舒在学生们的簇拥之下,双手合十许了个愿望:“希望我的学生们事业蒸蒸日上,美满幸福。”   说完,她吹熄了蜡烛。   “老师,这是您的生日,应该许您自己的愿望才对。”开灯之后,班长笑呵呵地说道。   “我没想到今年你们会给我这么一个惊喜”,李舒颇为感动,“你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学生,也是我的牵挂,你们好我才好。”   听完李舒一席话,在场的人无不动容,时隔经年,或许当年的那些喜怒哀乐都已模糊,但彼此之间早已成了青葱时期不可或缺的记忆。   “切蛋糕喽。”班长把刀叉递给李舒,让她来给大家分蛋糕。   一个十二寸的蛋糕,每个人都能分得一小块,何怿衡不爱吃甜食,就把那一块给了尤许。   一个男同学调侃道:“何怿衡,你不要给我呀,干嘛趁机在尤许面前献殷勤?”   还没等何怿衡回答,李舒把自己的一块递给那个男同学,“我的这块给你。”   “不,老师,我只要他的。”那位男同学戏很足,佯装吃醋的样子惹得旁边人哈哈大笑。   “去去去,快吃你的蛋糕吧。”李舒直接拿蛋糕往他嘴里塞,“人家何怿衡那是有绅士风度。”   “就是,李帅你别在这儿演了,搞得我们大家还以为你跟何怿衡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。”班长怪里怪气地说了一句。   尤许在众人的哄闹中低下头,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蛋糕。何怿衡余光瞥见她红扑扑的脸颊,笑而不语。  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,班长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出去了,再回来的时候,身边多了一个人。   “大家都还记得他吧。”班长隆重地介绍那人,“沈慎,当年理科班的尖子生。”   “记得记得,当年文理分班的时候,他去了理科班,要不然跟我们还能继续当同学呢。”底下有人认出来。   李舒当然也对他印象深刻,这孩子曾经是她的得意门生。   其实,那人一进来的时候,尤许就已经坐不住了,没想到,竟会在聚会的时候碰到他。她手中的筷子已经拿不稳了,身子也微微在发抖,一瞬间,那些不好的回忆汹涌袭来,狠狠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。   何怿衡注意到她的不寻常,立马就意识到了,她现在的反应,应该跟这个沈慎有关。   “说来也巧,我本来到这家酒店找人,没想到碰到了班长,这才知道今天晚上是李老师的生日。”沈慎倒了一杯酒,走到李舒身边,“老师,生日快乐,我干了,您随意。”   “少喝点孩子”,李舒见他喝地猛,忙站起来劝了他一把。   “没事。”沈慎此时离尤许很近,许久不见,她竟越发.漂亮了。   “好久不见,尤许,你还好吗?”沈慎走到尤许身边,跟她打了个招呼。   尤许不得已抬头,看到这张她最不愿意看见的脸,支吾着“嗯”了一声。不得不承认,在了解他的为人之后,沈慎这张算不上帅气英俊的脸,在尤许眼中更加丑陋了,甚至是面目可憎。她与沈慎的这段过往,并没有旁人知晓,所以才会误打误撞地相遇在聚会上。若是提前知道,尤许打死都不会来的。   何怿衡看着尤许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成惨白,心中疼惜。待沈慎走远,他小声问道:“还好吗?”   尤许深呼吸,把杯子里的水喝个精光,低着头答道:“我没事。”   桌子上几十道菜,她一口没吃,因为沈慎的出现,让她彻底没了胃口。同学们在饭桌上有说有笑,嘻嘻哈哈地闹着,她仿佛跟别人隔绝了一样,自动屏蔽掉旁边的声音。  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儿,何怿衡也不好直接带她走,虽然他很想。尤许什么都没吃,他也不遑多让,只是喝酒之前先灌了几口汤而已。   沈慎不时地偷偷打量着尤许,心中有一丝窃喜,如果不是今天碰巧遇见班长,他也没办法参加这次聚会,更不可能见到她了。真是没想到,短短几年时光,她出落地更是美丽动人。看她刚才见到自己时的慌张,想必,她对自己还念着一丝旧情吧。也是,尤许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,当年是自己太年轻太冲动,伤了她的心,现在,他终于知道她有多好了。如果能再重来一次,他一定会好好待她的。   心烦意乱地玩着手机,看着上面的时间一点一点流失,尤许烦躁不已,跟沈慎待在同一个房间里,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,一分钟都不想多待。   好容易挨到吃饭结束,班长又组织大家去唱歌。尤许借口身体不舒服,直接拒绝了。跟李舒说了一声之后,她穿上外套就往外走。   何怿衡追了出去,从背后叫住她,“天太冷,我开车送你回去吧。”   尤许勉强笑了笑,“不用了,我想一个人走走。”   “好,你当心。”何怿衡对她有太多的话要说,想给她安慰,但话到嘴边,又生生咽了下去。也许,这一关终究要她自己来过。   启动车子,何怿衡悄悄跟在尤许身后,一路护送。   迎着寒风,尤许的眼泪止不住地流。沈慎是她整个高中时期的阳光,从高一进班,俩人就坐了同桌。他数学奇好,经常给她讲题。尤许崇拜他,喜欢他,他早就看出来了。高二文理分科,他选理她选文,只有在课间做操的时候,尤许才能见到他,只是一眼,她就觉得跟赚了似的。高考结束,沈慎去了上海一所名校,尤许每逢周末就坐火车去看他。那段时间,确实是甜蜜的。   可是后来,沈慎想跟她发生关系,被她拒绝了。在那以后,他对她就忽冷忽热的,冷的时候像冰块,差点把她冻死;热的时候也没多好,顶多给个笑脸。有一次,尤许偷偷跑到他学校,想给他一个惊喜,却看到他跟一个女生手牵手从校门口出来。她当场质问,他也不遮不掩,直言自己忍受不了异地恋,已经跟别的女生确立了关系。那天,她的三魂不见了七魄。   这段感情从来都不是公平的,她始终是卑微的一方,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他。或许从一开始,沈慎只是单纯享受着被人喜欢的滋味,而尤许正巧投其所好。当他找到了真正倾心的女生,尤许自然而然就成了备胎。   在这个世界上,总有一些人把别人对他的好当做理所当然,沈慎就是其中之一。这次相见,从他眼中,尤许没有看到一丝愧疚和悔意。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,之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。扪心自问,尤许做不到这么自私和绝情。   她庆幸,这段不平等的爱情早在大二的时候就结束了,也庆幸自己脱身地早,不然痛苦更甚。   看她像是在抹眼泪,何怿衡双手握紧了方向盘。路灯下,她的身影更显孤独。见她进了小区,何怿衡才调转车头往回走。   路上川流不息,他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首《一步之遥》……   尤许,什么时候,你才能看得见我呢? 作者有话要说:  “发”跟“漂”放在一起也会被河蟹?这俩字在一块儿怎么解释啊   ☆、第二十三章   双眼通红地回了家,尤许一直不敢直视妈妈,怕被她看出来。然而心细如丝的周瑛一眼就察觉到了,关掉电视,她紧张地问道:“这是怎么啦?”   “外面风太大,吹地我直流眼泪。”尤许低着头跑进卫生间洗了把脸。   这孩子……迎风流泪和伤心哭泣,周瑛还是能分辨出来的。她跟着进了卫生间,追问道:“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?跟妈说,妈去揍他。”   “不是。”尤许对着镜子,看到里面的人眼睛肿得像桃子,“就是碰见一个不想看见的人,有点恶心罢了。”   “就这么简单?”周瑛打破砂锅问到底。   “妈……”尤许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,“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,我哭出来就没事了啊。”   既然她不愿意说,周瑛也就不问了,从小到大,这孩子有什么事都埋在心里,在外面上学、工作也是报喜不报忧,对于她的懂事,周瑛很是心疼。   回到房间,尤许一头扎到床上,脑子里嗡嗡作响。因为沈慎的出现,她那些尘封了的记忆被迫再次开启,愈合了的伤口也撕裂开来,不过,可能是因为时间的关系,她已经没有那么疼了。   拜沈慎所赐,她的心有了强大的外壳来抵御伤痛,但也因此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感情。除了妈妈和唐宋,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。   铃声响起,尤许摸索到包里的手机,看到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,归属地是上海。   她心中已有计较,按下接听键,她倒想听听这人会说什么。   “尤许,是我。”   果然是他的声音,尤许冷笑,“你有事吗?”   “我从班长那里要到了你的号码”,再次听到尤许的声音,沈慎高兴坏了,“聚会上人太多,我都没机会跟你说话,这几年你过得好吗?”   “很好,非常好。”尤许依旧冷冷的。   沈慎尴尬地咳了几声:“其实我……我一直都挺记挂你的。以前我太年轻,做了很多错事,你……你别往心里去啊。”   别往心里去……  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,不痛不痒的,就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时不小心碰到别人之后的一句道歉。   道歉是应该的,但不是所有的道歉都能换得原谅。   尤许怒极反笑:“不牢你记挂,以前那些事我早就忘地干干净净了。”   沈慎一听,觉得自己还有戏,他觍着脸问:“那……那我们还能在一起吗?小许,求你给我一次机会,弥补我之前的过错,我一定好好对你。”   “不了,我配不上你,你还是另觅良缘吧。”说完,尤许干干脆脆地挂掉了电话。   那边沈慎还想说些什么,但耳朵里只能听见“嘟嘟嘟”的盲音,他不甘心地又拨了一次,几乎立刻就被挂掉了。   尤许把他的号码放进了骚.扰名单里,不想跟他牵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。劈.腿这种触及到原则的事情,一旦被她发现,便是“死刑”,几年前如此,现在依然不会变。      ☆、第 24 章   初五晚上,何爸爸何妈妈一同来到儿子的房间,准备跟他促膝长谈。何怿衡心知肚明,这么大的阵仗,只有在谈及人生大事的时候才会出现。   “儿子啊”,何妈妈笑着坐下来,“你明天就走了,所以我跟你爸爸趁着今天晚上这个空当,想跟你聊聊。”   何怿衡把手里的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,坐在爸妈跟前,洗耳恭听。   “是这样”,何妈妈比较委婉,“你看,你已经二十六了,从美国回来就当了副总,这事业算是挺成功的,也是时候考虑考虑别的事了吧?”   “别的……什么事?”何怿衡故意装作听不明白。   “婚姻大事。”何爸爸直截了当地指出来。   “我才二十六,不着急。”何怿衡继续收拾着,忽略了身后两位长辈幽怨的眼神。   何妈妈一听他这么说,顿时心急如焚,“儿子,你不急我们急呀。你看看人家秦泰,跟你一样大的,现在老婆都怀孕三个多月了。”   “那是他缘分到了。”何怿衡依旧不热不冷的。   “我们也不是要催你赶紧结婚,可是你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……”何妈妈唉声叹气,“上次你谈恋爱已经是三四年以前的事了。”   大三那年,他参加社团活动时碰到了一个跟尤许气质相似的女生,白白净净的,也不爱说话,他一时间意.乱情.迷,把她当作了尤许。但这段恋情仅仅维持了两个月,在她踮起脚尖要亲他的时候,他下意识地拒绝了。   就算气质再相似,她也不是尤许。因为一己之私,白白浪费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,他深感自责。何怿衡自觉对不起她,跟她诚挚地道歉之后就说了分手。   “爸,妈,其实我早就有了喜欢的人。”何怿衡深思熟虑之后,决定告诉他们。   “那姑娘是谁?”何妈妈急不可耐地想知道。   “是我的高中同学。”   “长得漂不漂亮?还有,人家对你是不是也有意思?”   何怿衡直言道:“漂亮,但她现在还不喜欢我。”   “也就是说,你现在是单相思。”何妈妈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,儿子条件这么好,却偏偏要喜欢一个对他不上心的女孩。   “是。”   何爸爸沉思了一会儿,开口道:“儿子,非她不可吗?”   何怿衡很坚定:“非她不可。”   “你要是一直都追不到她怎么办?”   “那我也认了。”   何爸爸笑了,“好!当年我追你妈妈的时候也像你一样,既然你做了决定,我这个当爸爸的就全力支持。”   何妈妈一听就来火了,正想说几句,却被何爸爸一把拦住。这爷俩,都是一样的倔驴脾气,不到黄河心不死。   何怿衡看他俩打闹着出了房间,暂时松了一口气。从小到大,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,学习、工作样样都游刃有余,只有在感情这件事上,他头一次感到束手无策。   初六早上,周瑛陪着尤许一起在小区门口等何怿衡。太阳出来之后,气温依旧很低,握着女儿冰凉的手,周瑛搓了又搓。   这一走,不到节假日又回不来了。   “以后每天多吃点儿,你看你一米六五的个子才九十斤,大风一吹你就倒了。”周瑛皱着眉头絮叨。   “我哪有那么脆弱”,尤许笑着辩驳,“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胃病,不能吃太多。”   “人家医生说的是少食多餐,可不是不让你吃太多。”周瑛记得清清楚楚,“你下次回来要是还这么瘦,我可就……”   “妈,我同事来了。”尤许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车,毕竟经常光顾副驾驶座,上面的车牌号她已经背地滚瓜烂熟。   何怿衡停好车之后,下来跟周瑛问好。   “真是不好意思,又要麻烦你了。”不知是怎么的,周瑛越看这个小伙子就越顺眼。   “没事阿姨”。说着,何怿衡拎起尤许的行李箱,放到后备箱里。   坐上车,尤许冲妈妈摆手,“好好照顾自己,一有空我就回来看你啊。”   “好。”周瑛眼看着车子走远,不由得红了眼眶。   梅县终究只是个小县城,纵使风景再好,也比不上江市发达。   ……   晴好的天气,人心里也敞亮,不知不觉间,尤许就跟何怿衡热络地聊了起来。   “我被我爸妈催婚了。”他把昨天晚上那件事假装当作一个笑话说给她听。   尤许捂嘴笑,似乎是与他同病相怜:“我也是我也是,每次一回家我妈就催着我找对象,弄得我都不敢回去了。”   “那你是怎么说的?”趁这个机会,他想知道她的态度。   “还是那句话啊,就说我不想结婚呗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尤许低下头摆弄自己衣角,小声道:“不为什么,就是觉得婚姻不靠谱。”   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,才会有这种想法。何怿衡微微皱起眉头,把注意力转移到前面的路上,久久无话。   中午,他们顺利抵达员工公寓。新年伊始,公司在大院里新建了一个健身房,请了工人来安装健身器材,以便员工在闲暇之时锻炼身体。   器材都是刚运过来,还没拆封,就那样堆在大院里。像跳绳、排球这种小的倒不费事,但跑步机这种“大家伙”就需要几个工人合力来抬了。   尤许跟何怿衡推着行李箱往里走,尽量地避开他们。但擦身而过时,一个工人脚崴了一下,其他人也跟着一道失了平衡,朝一边歪去。尤许走在前面,冷不防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向自己身上压过来,一时间也忘了反应,傻傻地愣在那里。何怿衡眼疾手快,丢掉手中的箱子就往她身上扑去,生生替她挡住了。   两人同时倒地,何怿衡支撑着手臂,给她留了一个安全的空间,而他自己却被砸地不轻,闷哼一声,青筋毕现。   几个工人赶紧搬开何怿衡身上的跑步机,救出了下面的两个人。尤许除了受到一点惊吓之外,并无伤痕。何怿衡则坐在地上,大汗淋漓地喘气儿。   “你怎么样?你没事吧?”尤许心急如焚,“还能动吗?伤到哪里了?我们去医院吧。”   看到她眼里有星星泪光,何怿衡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。幸好,那个庞然大物是砸到了背上,而不是腰上、腿上、脚上任何一个部位。所以,虽然很疼,但并没有伤筋动骨。   “你看,你的手都擦破皮了。”尤许都快哭出来了,“我们现在就去医院。”   那是他以手拄地时擦破的,掉了一大块皮,往外渗着鲜血。疼归疼,何怿衡却是很享受被尤许关心的滋味。   缓了一会儿,何怿衡在尤许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。四肢活动一下,他并没有觉得哪个地方不妥当,而尤许却坚持要带他去医院。   “有些伤不会立马就发作,安全起见,你还是得做个检查。”尤许把两个行李箱重新放回车里,在几个工人的帮助下拦了一辆出租车。   “师傅,去医院。”   尤许坐在何怿衡身旁,对着何怿衡的伤手轻轻吹气。听到他的笑声,尤许抬头很认真地解释:“破皮很疼,吹一吹就会好一些。”   这是妈妈交给她的方法,至于是不是心理作用就很难断定了。   按理说,被重物砸倒在地,何怿衡该是一副狼狈模样,但事实上,当他走进医院大厅,还是引得不少年轻小护士侧目。尤许自然没发觉,她忙着挂号、缴费,连肚子咕咕叫着抗议都顾不上了。   医生询问了具体情况,又亲手敲打了几处地方,何怿衡都觉得没事。最后,拍了片子出来,医生看了之后表示很欣慰。   “年轻人身体就是好,被跑步机砸了都没事,要是换成老年人,恐怕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。”   “太好了,你没事。”尤许跟医生道了谢,又继续搀着何怿衡。   她一定是吓坏了,何怿衡心想,所以才这么小心又谨慎,生怕我磕着绊着。其实,休息好以后,要他现在做几十个俯卧撑都没问题。   “我如果查出来有伤怎么办?万一瘫痪在床,或者断胳膊断脚……”何怿衡趁热打铁地问,“你要对我负责吗?”   “哪有这么咒自己的。”尤许听着怪刺耳的,“如果你真有事,那我就……那我就算辞职也得去照顾你啊。”  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被砸的,如果不是他挡在上面,尤许不敢想自己会是什么后果。何怿衡于她,是有着救命之恩的。   让护士给何怿衡处理过手上的伤口之后,尤许拿着一瓶药水和几卷纱布对他说:“这几天你就别沾水了,药水和纱布都放在我这儿,我帮你换药。”   何怿衡挑眉:“那我想吃饭怎么办?”   “这……”尤许心虚地回道:“我……我给你做就是了。你在旁边给我做指导。”   “好。”何怿衡要的就是她这句话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何.心机boy.怿衡   ☆、第二十五章   每天下班,尤许跟何怿衡前后脚进公寓,换药、包扎,她已经很熟练了。何怿衡的伤口也渐渐从刚开始的惨不忍睹,逐渐变得光.滑起来。   在他的指导下,尤许的厨艺有所长进,做出来的菜色香味都还过得去。她一度想让何怿衡教自己掂锅,但无奈力气太小,每次都以失败告终。   厨房成了何怿衡最喜欢的地方,他最爱看她挽起长发,穿上围裙的样子,温婉而贤惠。他也巴不得手上的伤口永远都不愈合,这样才有借口来亲.近她。   怀孕三个多月,唐宋已经显怀,这个秘密在办公室也瞒不住了。她成了全公司员工的重点保护对象,上个厕所倒个水,都有专人护送,唐宋厚着脸皮享受这种特殊待遇。   尤许一有空就趴在她肚子上听里面的动静,唐宋笑她傻,要到五个多月才能感受到胎动呢。   可尤许还是乐此不疲,因为不知道宝宝的性别,她也不好提前买礼物,索性把对宝宝的爱转移到了唐宋身上,隔三差五地给她买补品、买健康无添加的小零食,生生把唐宋喂肥了一圈。   ……   冬去春来,大地回暖,往日呼啸的寒风彻底没了能耐,被温和的东风顶替。道路两旁的海棠花开,如粉色烟云一般,引得路人频频回顾。不少爱美的女子特意穿上汉服,到海棠树下留影纪念。   换上了轻便的春装,整个人都轻松不少。尤许最爱看的就是这一路的海棠,简单又绚烂。   一进公司,唐宋就拖着笨重的身子来找她,向她汇报最新的消息。   “听说,华耀电器的胡董事要来了,总经理亲自去接机呢。”   华耀电器,是何怿衡负责的项目,上次他去北京出差,应该就见过唐宋口中那位胡董事了。   尤许分析道:“华耀电器是数一数二的电器公司,要在江市开分公司,必须得经过一番仔细考察的吧。”   “是啊,不然按照何副总的能力早就拿下了。”唐宋伸长脖子,在尤许耳边轻声说:“我还听人说,辜白玉跟这位胡董事也很熟……”   “所以呢?”   “这你都猜不出来”,唐宋轻拍她脑袋瓜,“肯定是姜董事安排的呀,让辜白玉暗地里招待招待那位金主。”   “你这么多八卦都是从哪儿听来的?”尤许特别佩服,唐宋就像是长了千里眼和顺风耳,什么事都清楚。   “从哪儿听来的不重要,反正辜白玉本来就是靠这个上.位的,大家都见怪不怪了。”唐宋抽了几张卫生纸出来,“不跟你说了,我去上厕所。”   怀孕之后,她去卫生间的频率就高了,喝不几口水就得跑去一趟,麻烦地很。如果有下辈子,她一定不当女人。   一个电话打进来,辜白玉起身去关了办公室的门,才小声接了。   “胡董事已经到了。”姜磊嘬了一口烟,“今天晚上我安排的有饭局,你从公司里挑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员工去陪着。”   “这……这是胡董事要求的?”辜白玉心中犯了嘀咕,胡至强道貌岸然的,不至于张口提这种要求。   “我的主意。”姜磊在商界打拼这么多年,早知道投其所好是最简单最有用的潜.规则,“我看上次年会那个唱歌的叫……叫尤许的那个女孩就挺好的,胡董事应该会满意。”   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辜白玉听到这个名字,心里又是一阵嫉妒。她不过是长了一张清纯无害的脸,怎么就惹得这么多男人对她上了心?   但转念一想,如果胡至强真的看上了尤许,那就没人跟她抢何怿衡了,这岂不是两全其美。挂了电话,辜白玉立刻给尤许发了一条短信,当然,末尾特意嘱咐她不要声张。      ☆、第二十六章   收到消息,尤许在诧异的同时也在悄悄观察周围的同事,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她收到同样的短信。但辜白玉既然不让声张,她也不好开口去问。   参加饭局并不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,而且她又是出了名的滴酒不沾,也不知道辜副总叫上自己是去做什么。尤许很想拒绝,但上司有令,她不敢不从。   事实上,辜白玉确实不止叫了尤许一人,除了她,还有几个年轻女员工,姿.色一般,放到人堆里也不会抢眼的那种。她就是要胡至强一眼就相中尤许,所以才挑了几个人去做尤许的陪衬。   晚上下班,几个女同事聚在一起小声地讨论这次的饭局,见辜白玉从办公室里出来,立即噤了声。   “走吧。”辜白玉从包里拿出车钥匙,准备亲自载她们过去。   尤许连同其他几位同事一道跟在辜白玉身后,坐上了她的蓝色保时捷。保守估计,这辆车的价值在百万以上,再加上日常的保养,一年的开销不会是个小数目。以辜白玉的能力,尚不足以维持,除非……   尤许有几分相信唐宋的那些八卦了。   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,辜白玉让她们几个先坐着,自己则出去迎接金主。早上齐修跟何怿衡带着几位经理亲自去接机,而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天禹开发的公寓和写字楼,让胡至强仔细考察。这一看,就是一整天。辜白玉在酒店门口等了二十分钟,才看到他们一行人的身影。   “胡董,好久不见。”辜白玉撒谎成习惯,掩盖了两人前不久还腻在一起的事实。   “好久不见,辜副总依旧是这么漂亮。”胡至强顺着辜白玉的话接了下去。   “忙了一天,也该饿了。”辜白玉笑得僵硬,“您先到里边坐着,姜董马上就到。”   看到几位上司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,尤许和几位同事忙站起身来迎接。辜白玉介绍道:“这位是华耀电器的胡至强董事,大名鼎鼎,想必你们应该听说过。”她又指着几个女孩子道:“这是我们公司里的精英,别看她们年轻,能干着呢。”   胡至强与她们一一握手,到尤许的时候,他明显顿了一下。这个女孩子清丽温婉,宛如一朵出水芙蓉,跟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很不一样,即刻之间就激起了他强烈的占有.欲和保护.欲。   何怿衡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辜白玉,尤许出现在这里,跟她应该脱不了关系。辜白玉感受到了,故作无辜地笑了笑,这事本来就不是她的主意,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。   此时,姜磊风尘仆仆地赶到。   “胡董事,幸会幸会。”姜磊老远就伸出手,“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。”   “没关系,姜董事,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。”胡至强礼节性地握手。   一张足以容纳二十多人的大圆桌只有一半的座位上有人。胡至强跟姜磊坐在最中间,两边是齐修跟何怿衡,再旁边是辜白玉还有几位经理,尤许她们这些部下则坐在了最外侧。   一盘接一盘的山珍海味上桌,辜白玉如数家珍地介绍:“这是河豚,早春时候吃味道最好;那个是血燕窝,最是补身子。胡董您可要多吃些。”   胡至强则把转盘上的燕窝转到尤许跟前,笑道:“让她们小姑娘先吃吧。”  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,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规矩,辜白玉出来打圆场: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,别辜负胡董事的一番好意啊。”   尤许用汤匙舀了一些汤到碗里,场面才不算那么尴尬。   何怿衡心中不悦,十有八九,胡至强盯上了尤许。这丫头,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。   席间,胡至强没少往尤许那边瞟。这个女孩子跟辜白玉不一样,是个清高保守的,要想攻陷她,不是两三天就能办到的。不过,他也不是很急,身边女人不断,慢慢来就是了。   有钱能使鬼推磨,有钱也能买来颜如玉,胡至强至今都深信不疑,譬如坐在他身边的辜白玉便是最好的例子。   姜磊陪着胡至强多喝了几杯,喝高兴了,就什么都好商量。古往今来,有很多生意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,吃饭也就渐渐成为一门要修炼的“艺术”了。胡至强当场表示,回公司召开股东大会,在两个月以内把合同给签了。   签约有了希望,在座的人除了何怿衡冷着脸,其余的人无一不高兴。   宴席结束,齐修和辜白玉分别开车送两位董事回去,尤许则跟何怿衡慢慢踱回去。自听她说街边的海棠开得好看,何怿衡偶尔也会走着去上班。   “今天是辜白玉叫你来的?”   尤许仰头看着他的侧脸,“嗯”了一声。   “下次她再让你来这种场合,提前告诉我。”何怿衡定住脚步,很认真地跟她说。   “谢谢。”尤许明白他这是在为自己出头,但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让他跟辜白玉闹翻了脸,那自己罪过就大了,“不过是吃顿饭而已,没什么的。”   “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。”何怿衡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严肃,怎么个“不简单”,他也不想跟她说明,怕引起她心中的恐慌。只要日后多留心些,那胡至强应该不至于乱来。   尤许“哦”了一声,算是答应了。   一阵暖风吹过,把一片海棠花吹落到她头上,犹如古代美人头上戴的发簪,在她发间熠熠生辉。何怿衡看得入神,一时间忘了说话。   “你怎么了?”尤许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,脸变得像那片海棠一般红。   “别动。”何怿衡抬手,轻轻取下她头发上的海棠花。   “我竟然没感觉到……”尤许轻笑,接过那片海棠放在掌心,轻轻吹起,让它飘落在地。落.红,终究还是要归于尘土才算合宜。   何怿衡喉头紧了紧,觉得眼前这幅画面是此生所见最美的,下意识地印刻在脑海深处,恐有一日遗忘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写《城春》的时候也提到了海棠,大概是我对这种花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吧   ☆、第二十七章   五一节假日,太阳光毒辣刺眼。秦泰跟何怿衡坐在一家大型商场附近的咖啡馆里,享受着难得的清静。   “你把她们俩支走,是有事要跟我商量吧。”何怿衡一语道破。   秦泰嘿嘿地笑了,“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……不过唐宋这都怀孕七个多月了,得经常走走才好。”   “也是,不过你在这儿闲坐却让尤许陪着,似乎有点说不过去。”何怿衡呡了一口咖啡。   “这还没追到呢,就这么护着了。”秦泰撇撇嘴,保不齐眼前这位日后会跟自己一样是个妻管严,“说真的,我找你是有正事。”   何怿衡看他不像是开玩笑,便认真起来。   秦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摆在桌子上,“你看看,这上面的人是谁?”   从拍摄的角度来看,极其隐蔽,像是偷.拍。而场地似乎是……赌.场,赌桌旁那个手握筹码的中年男子跟胡至强有九成相似。   “华耀……”   还没等何怿衡说完,秦泰就点点头,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想。   “这是我一个朋友乔装混进澳门一家赌.场里拍到的”,秦泰放低了声音,“据他说,胡至强赌注下地极大,经常是一两把就输掉八位数。”   “他一个月去几次?”   秦泰伸出五个手指头。   这样算下来,一场赌个至少十把,一个月就挥霍掉了……那个数额太巨大,何怿衡被惊到了。   “我听唐宋提起过,说你们公司正在跟华耀谈项目。”秦泰收起那些照片,“我劝你啊,还是谨慎些好。”   不难想到,胡至强把签合同的事一拖再拖,就是因为华耀现在已经被他掏空了,成了一个空壳,拿不出钱来置地。   “这新闻什么时候能发出来?”   如果华耀拿不出钱来,天禹就要另寻金.主,再拖下去,工人和建材的费用迟迟支付不了不说,公司正常的运营都会成为难题。但这事口说无凭,必须有真实可靠的新闻出来,股东和管理层才会信。   “我朋友已经在写了,不过胡至强人脉极广,可能发出来之前就会被公.关。”秦泰不敢打这个包票。   “你们这些做记者的,有时候还真是难开口说真话。”何怿衡拍了拍秦泰的肩膀,“谢了。”   这时,尤许跟唐宋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。秦泰见了,立马站起来给唐宋挪椅子。   “哎呀,累死我了。”唐宋护着肚子,小心地坐下来。   “都买了什么?”   “婴儿纸尿裤,还有奶瓶、绑腹带什么的,再有一个多月就能用到了。”唐宋低头,带着一脸慈祥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,“宝宝,马上就要和你见面啦。”   “干妈也等不及了。”尤许笑着插了一句话。   “宝宝想问干妈,什么时候能给他找个干爹啊?”唐宋模仿着肚子里小家伙的口吻问道。   “你说什么?我可是一句都没听见。”尤许捂着耳朵笑。   何怿衡叫来服务员,给尤许点了一份慕斯蛋糕,不过他不是很清楚唐宋喜欢吃什么,所以又问了一句。   “草莓酸奶。”唐宋酸溜溜地问,“何副总,同样都是你的下属,怎么待遇这么不一样?”   何怿衡轻笑,这个问题的答案,唐宋心知肚明,他并不准备多做解释。   “可能是因为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稍稍多了些。”尤许坐不住了,忙着解释个中缘由。   “嗯。”唐宋瞪着大眼睛,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,“这个答案还不错。”   她这样一说,尤许觉得自己更像是精心编织了一个借口,一时间竟有些心虚。   吃过下午茶,太阳收敛了锋芒,唐宋又累又困,嚷嚷着要回家睡觉。等这夫妻俩走了以后,尤许跟何怿衡也打算回去。   自从手上的伤好了之后,他就再没去过她那儿蹭饭,一晃,也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。说真的,何怿衡挺喜欢吃她做的饭,虽然味道尚有欠缺,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吃饭的那种温馨圆满,是任何口舌之.欲都代替不了的。   “今天晚上我做红烧鱼,方便赏脸来吃吗?”何怿衡主动出击。   “我……”尤许正想回答的时候,手机响了,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何怿衡,示意自己要接个电话。   “喂,你好。”   “是我。”   沈慎的声音。这次他换了个江市的号码打进来。   “有事吗?”尤许冷冷地问他。   “我现在在江市,能方便见你一面吗?”   “不必了,我不想见你。”尤许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,“如果你没事,那就挂了。”   “别别别,小许。”沈慎央求,“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清楚,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,见我一面。”   “没有这个必要。”   “算我求你了,如果……如果你不来,那我就去天禹公司去找你。”沈慎走投无路,用了最卑鄙的方式来要挟她。   尤许不想把这事闹大,让同事们看笑话,仔细权衡之后,她还是决定去了。   “在哪里?”   “新街口天桥下的星巴克。”   “好,我现在过去。”   挂掉电话,她的脸色不复刚才的明艳,何怿衡不免担心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“我要去见个朋友,现在。”   鱼是吃不成了,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,听她接电话时的语气,何怿衡猜测,应该不是什么好的事情。   “去吧,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,尽管开口。”   尤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随后便急匆匆走了。   沈慎看着安静坐在自己面前的尤许,激动欢喜的同时又有一丝彷徨无措,生怕她像一阵青烟一样顷刻之间消失无踪。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西装,就是为了能给她留个好印象。   “你想说什么?”尤许开门见山。   沈慎笑了笑:“没什么,就是想见见你。”   尤许冷哼一声,拿起包就要走:“现在见到了,你也可以回去了。”   “别走。”沈慎起身拦住她,“见到你我太高兴了,就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。”   这情景,跟几年之前正好对调过来,那时候,她经常卑微地求着要看他一眼。尤许重新坐下来,淡淡地说道:“我给你三分钟时间。”   “好。”沈慎喝了口咖啡,清清嗓子之后道:“以前我不懂事,伤害了你,现在我确确实实已经知道错了。你离开的这几年里,我反思了很多,也很后悔。所以,小许,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让我好好对你,弥补我之前犯下的过错。”   “不可能。”尤许干干脆脆撂下话来,摆明了自己的态度。   “为什么?你不能这么一棍子把人打死,就算是监狱里的犯人还有改正的机会。”沈慎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,小声地吼了出来。   “不为什么,因为我现在一看到你就觉得恶心。”尤许丝毫不为所动,“沈慎,请你别再来纠缠我了。”   “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?”   尤许摇头。   “既然你我现在都单身,从新来过也不是没有可能,你又何苦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呢?”沈慎几乎是在哀求了。   “拜你所赐,我早就失掉喜欢别人的能力了。”尤许心中烦躁,不想跟他多费唇舌,“我也求求你,不要再来找我。”   说完,她起身离开。   沈慎立马追了出去,大跨步地走到她跟前,拽住了她的手腕。   尤许嫌恶地一把甩开,失控地朝他吼道:“你还想怎样!”   “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?小许,以前的你那么善良,根本不会对我如此狠心。”沈慎红了眼眶。   “是,以前我在黑暗中活得好好的,是你跑过来告诉我,两个人的世界有多精彩,要带我去感受光明,我就信了。可是走到一半,你却捅了我一刀。”尤许擦掉没出息的眼泪,哽咽着说道:“沈慎,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。”   比起恋爱时的甜蜜,那些遭受背叛之后的痛苦她记得更深。   话已至此,沈慎明白,她是彻底不爱自己了。无力地垂下手臂,他万分愧疚地向尤许道歉:“对不起,小许。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,不懂得珍惜。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,也没有能让时光倒流的机器。也许,我离你远远的,才是对你最好的弥补。放心吧,今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。”   “这样最好。”尤许头也不回地走了,剩下沈慎一个人孤独地看着她的背影,直到模糊不见。   明明是解脱了,可是迎着暖风,尤许的眼泪还是一直流个不停。这些年来,她一直以坚强的一面示人,而为了那个沈慎,她却不知道暗地里哭了多少次。一想到最绝望的时候,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熬过来的,她就忍不住会恨。   听到楼道里有动静,何怿衡立马开门。灯光昏黄,却也能照地清楚她红肿的眼睛。   “哭了?”他小心翼翼地问。   “没有。”尤许带着哭腔继续逞强,“我一直有迎风流泪的毛病。”   何怿衡径直走过去,给了她一个拥抱:“别怕,我……我们都会陪着你的。”   他的怀抱特别温暖,让尤许充满了安全感,她抹掉眼角的泪,轻声道:“谢谢。”      ☆、第二十八章   “啪”的一声,胡至强将手里的杯子摔个粉碎。这帮新闻记者,整日里不务正业,专门为了拍自己而混进赌.场,真是可笑。   拨通了秘书的电话,胡至强几乎是在咆哮:“快!花钱也好,找关系也好,务必把这条新闻给我压下来!”   “是,胡董您放心。”   如果大众一旦知晓自己去赌.场豪.赌的事情,华耀的股价不知会跌地多惨。幸好有媒体朋友提前给他透露了消息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   思及此,胡至强有些悔不当初。在一些狐朋狗友的撺掇下,他准备试试手气,谁知竟一发不可收拾。赌注下地越来越大,可是没有一次不输地精光。嗜.赌成瘾,覆水难收,利用手中职权将公司掏个精光,现在的他早已负债累累了。   辜白玉推门进来,看见他大口喘着气儿,忙伸手拍着他的胸.脯,柔声安慰道:“胡董这是怎么了,谁惹您发了这么大的火?”   “没什么,就是一帮记者乱写,毁我名誉。”胡至强忍而不发,对着辜白玉,他尤其不能乱说话。这女人像狐狸一般精明,要是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,他就完了。   “您知道的,现在的记者为了出名,什么都写的出来,您跟他们置什么气呀?气坏了自个儿,可是不划算。”辜白玉温顺地蹭着他的胸.口。   胡至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摸着她柔顺的头发道:“我打算这周六再到写字楼和公寓看看。”   “您不是都看过了嘛。”辜白玉撅起嘴,“怎么又要看?”   “事关十位数的交易,我不能马虎。”胡至强深知这合同他永远不会签,但在远走高飞之前,他想把尤许钓到手。那美人他只见了一次,午夜梦回,却都是她的身影,他想得慌。   “好吧,那我给您安排。”在他怀里,辜白玉失了笑容。因为胡至强一而再再而三的爽约,她的耐心被消耗殆尽。如果不是姜磊要求,她肯定早就跟他撕破脸皮了。   “等等。”胡至强按下她正准备打电话的纤手,不怀好意地笑道:“我想指定一个人来陪我看房,其他人我不要。”   “尤许?”   胡至强点头,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,“就知道你明白我心里想什么。”   “好办,我跟她说一声就是了。不过……看房归看房,您要是动了什么歪脑筋……”辜白玉拿不定主意,尤许接不接受还是一说。   “先礼后兵。”胡至强早就想好了对策,“利.诱不行,就干脆先生米煮成熟饭。就算事后不甘愿,她一个小小的员工,也是斗不过我的。”   “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。尤其是她这种表面上看起来清高的女孩子,内心其实更拜金。我敢保证,跟着胡董您吃香的喝辣的,尤许不会不识抬举。”辜白玉笑着附和,然而笑容背后,却是凄凉无比,她是联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遭遇。   几年前,姜磊借着酒劲儿霸.占了她,之后为了补偿,送了她豪车豪宅,让她心甘情愿做他的情.妇。辜白玉从小过惯了苦日子,又是个心气儿高的,一心想着要攀龙附凤,最后她答应了。但这只是苦难的开始,姜磊频繁地让她去陪公司的客户,以色.侍人。数一数,这些年来跟她上.床的男人,也快有两只手那么多了。   打心里,辜白玉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不喜欢钱。她看不惯尤许那一副清高样,装作与世无争,却惹得那么多男人倾心,其中还有她迷恋着的何怿衡。   她要样貌有样貌,要身材有身材,成堆的奢饰品傍身,豪车豪宅一应俱全。按道理,她更配得上何怿衡。而要想得到他,就必须先毁了尤许。想到这,辜白玉攥紧了拳头。      ☆、第二十九章   周五下午,辜白玉把尤许叫进了办公室。   “坐。”她亲昵地拉着尤许的手,坐在了沙发上。   这么突然的肢体接触,尤许本能地就想甩开,但碍于对方的身份,她还是撑了下来。   “辜副总找我有什么事?”尤许拘谨地问道。   辜白玉红唇轻启:“是这样,胡董事这周六要来做最后一次考察,我们几个经理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,决定把这个重任交给你。”   “我?”尤许诧异。   辜白玉皮笑肉不笑地点头,“你的能力,大家有目共睹。公司是想借着这次机会,让你好好表现一番。如果合同顺利签下,那么提你做经理也是名正言顺的了。”   “可我不怎么会说话……”她一向只会闷头做事,不会说什么客套话,更何况要接待这位叱咤商界的胡董。   “如实说就好了,其他的不用你操心。”辜白玉拍拍她的肩膀,“机会难得。而且,如果你能说服胡董签合同,公司也会给你一笔奖金,至少,是这个数。”   她在尤许掌心写下了一个“十”。   十万块,顶得上尤许一年的工资了,外加上这两年自己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十万,差不多能在梅县买一套七十多平米的商品房了。一直租房子,她始终觉得没有归属感,房子再好,那也是别人的。   因为是公司领导层的决定,所以尤许没怎么怀疑,就一口答应下来。   辜白玉诡计得逞,心中得意,她故作平静地叮嘱尤许:“这事你要保密,毕竟狼多肉少,眼红的人多着呢。”   “我知道了,谢谢辜副总。”尤许感激地朝她道谢。   “没事,这是那几处房子的资料,你先熟悉一下。”辜白玉煞有介事地从办公桌上拿了一沓文件递给她。   “好。”   一时间又是升职又是奖金的,尤许暗下决心,一定要好好完成这次任务。   对面的办公桌已经空了好几天,唐宋分娩在即,现在请了产假待在家里休息。这个好消息不能立即分享给她,尤许稍觉遗憾。等拿到奖金,就给她和孩子送一份大礼吧。   晚上下班,她刚回到公寓,就接到了齐修打来的电话,听他的语气,似乎很着急。   “尤许,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?”齐修罕见地慌了。   “齐总你说。”尤许脱下高跟鞋,耐心听着。   “是这样,齐轩奶奶今天回老家了,而我临时有个很重要的应酬,推不掉,所以你能帮我照顾一下齐轩吗?”现在是下午六点多,齐轩已经在幼儿园里等了半个多小时,齐修把他交给谁都不放心,除了尤许。   “好,我现在就去。”   “我跟他老师已经打过招呼了,你去幼儿园接他回家,钥匙在他书包里,我尽量早些回来。”齐修稍稍松了一口气。   “齐总你放心。”尤许换上运动鞋,拿上包立即出了门。   急匆匆地跑着,她忽然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.膛。抬头一看,是何怿衡。   “你去哪儿?”何怿衡见她神色焦急,以为出了什么事。   “我得去幼儿园接齐轩,他爸爸跟奶奶都有事。”尤许言简意赅地道出了原委。   “等等”,何怿衡叫住了她,“偌大一个江市,齐总难道就没有亲戚,为何一定要找你?”他不是想要同一个小孩子计较,但齐修的这种做法太不当,摆明了是冲着尤许去的。她手无缚鸡之力,万一齐修对她不礼貌,她想反抗都难。   “也许是因为齐轩跟我玩得来。”尤许牵挂着齐轩,不想再耽搁一分钟,“不跟你说了,我得走了。”   “我送你。”何怿衡拿着车钥匙,要跟她一道去。   “不用了。”尤许跑得快,一溜烟就没了踪迹。   这丫头,该说她心思简单呢,还是傻?无奈之下,何怿衡拨通了齐修司机的电话,要他将总经理送回家之后立刻通知自己。如果尤许在半个小时之内没有回来,何怿衡就准备亲自登门。   幼儿园里,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,别的小朋友陆陆续续地被接走,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,齐轩急了,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望眼欲穿。爸爸今天怎么回事,到现在也不来接他。   徐老师一直陪着齐轩,温柔地安慰道:“今天你爸爸有事,让一位小许阿姨来接你。再等等,她马上就要到了。”   小许阿姨?齐轩心中振奋,为爸爸这个英明的决定欢呼鼓掌。   不到十分钟,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,齐轩立即扑了上去,抱着尤许的腿使劲儿撒娇:“小许阿姨,我都多长时间没见你了,你都不想我吗?”   “当然想。”尤许爱怜地捏捏齐轩的小肉脸。随后,她来到徐老师跟前,笑着道:“真是麻烦老师了,陪齐轩等到现在。”   “不麻烦不麻烦。”徐倩打量着眼前这位纤瘦的美人,眼里显现惊艳之色,对于齐轩家里的事,她多多少少了解一些,当然也知道齐轩父母离婚的事。“齐轩”口中的这个“小许阿姨”,会不会是他爸爸新交的女朋友呢?   “齐轩,跟老师说再见。”尤许弯下腰来为他背上书包。   “老师再见。”齐轩甜甜地喊了一声。   徐倩笑着跟他们俩挥手道别。看这女孩跟齐轩处得这么好,她由衷地为齐爸爸感到开心。这么多年了,他又当爹又当妈,好容易把齐轩带大,现在终于找到一个肯对他好的知心人了。   一路上,齐轩攥着尤许的手一直不撒开。他奶声奶气地问:“小许阿姨,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?”   尤许反问他:“你想吃什么?”   “麦当劳。”齐轩眼巴巴地看着她,他眼馋那个儿童套餐里的玩具已久。   尤许一眼就看穿了,她笑着说:“恐怕你去麦当劳不是为了吃呦。”   “哎呀,小许阿姨真是聪明。”齐轩适时地拍了一下马屁。   “走吧,我带你去吃。”   大手牵小手过了马路,尤许找了一家最近的麦当劳,领着齐轩进去。一到柜台,齐轩就指着轻松熊说:“我要那个。”   尤许给他点了一个儿童套餐,拿到玩具之后,齐轩也顾不上吃了,一手拿一个玩偶给它们讲故事,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。   “小许阿姨你看,这是哥哥,这是妹妹。”齐轩凑过来,给尤许介绍他的新朋友,“哥哥可喜欢妹妹了,天天都会带她来吃麦当劳。”   尤许趁机往齐轩嘴里塞了一根薯条,这家伙从进门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。   “我也好想要一个妹妹啊,小许阿姨,你给我生一个妹妹好不好?”齐轩很认真地求她。   尤许愕然,所幸这话没有被别人听见,她把齐轩拉到身边,语重心长地对他说:“齐轩,话不能乱说,知道吗?”   “我没有乱说,是爸爸告诉我的”,齐轩理直气壮,“爸爸说,等小许阿姨来了,就给我生一个妹妹。”   这孩子乱七八糟地在说些什么,尤许一头雾水,只能当作童言无忌,一笑置之喽。   见缝插针地给齐轩喂了些吃的,剩下的,只能由她自己承包了。   饭后,跟着齐轩来到一处二层带院的小别墅前,尤许找到书包里的钥匙,开了门。   齐修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,能买得起黄金地段的别墅也不稀奇。院子里,成片的蔷薇开地正好,清香阵阵,令人见之忘俗。蔷薇花丛下,是一个秋千,隐蔽于阴凉处,想来也是夏天里一个纳凉的好地方。屋子里更是一派古色古香,没有多余的装饰,仅仅是几处家具,就显示了房主不俗的品味。   “小许阿姨,你穿。”齐轩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女式凉鞋。   “谢谢齐轩。”尤许换上凉鞋,坐在沙发上歇息。工作是累,但相比之下,带孩子更累。经常是齐轩问的一个问题就能把尤许噎个半死,光是应付他的小脑袋瓜,尤许就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够用了。   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来,齐轩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认真地写,有不会的地方就问。尤许辅导他写完作业,又去厨房给他做了一盘水果沙拉。   看看手机,已经七点半了。听齐总说,齐轩八点半要准时睡觉,睡前还要听半个小时的故事。时间紧张,尤许赶紧敦促齐轩去洗澡。   小小人儿从衣柜里找了衣服,独自去卫生间洗澡。尤许怕他磕着碰着,但又不能亲自给他洗,毕竟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有了性.别意识。齐轩拍着胸.脯保证,他会把自己洗地很干净。尤许就守在卫生间外,如果听到什么声音,也好早做准备。   听着哗哗的水声,伴着齐轩童稚的公鸭嗓,尤许才安下心来。不得不承认,齐轩的自理能力很强,好多孩子在这个年纪都还要父母时刻看着。   “小许阿姨,我洗好了。”齐轩穿着一身小黄人睡衣出来了,头上还滴着水。   尤许拿浴巾给他擦头,小男孩的板寸头也用不着吹风机,不过几分钟时间就干了。   “好了,我抱你到床上去,给你讲故事好不好?”   “好呀。”齐轩从书包里拿出几本故事书,有阿凡提,有小红帽,还有近几年刚出的小猪佩奇和喜羊羊。   倚在床头,尤许给齐轩一个接一个地讲。在大人看来,这些故事都是老掉牙的了,简单又无趣,但孩子却是百听不厌,津津有味。   “所以,小红帽没有被大灰狼吃掉对不对?”齐轩问。   “是。”尤许点头,如果大灰狼没有胃酸的话。   “那喜羊羊也没有被灰太狼吃掉?”   “是。”   问了几个问题之后,齐轩终于睡着了,尤许给他盖了一张薄毯,而后轻轻地走出去,坐在沙发上等齐总。时间也不早了,等他一回来,尤许就离开。   ……   八点四十,司机把车停在了别墅外。齐修浑身酒气,想到家里有他朝思暮想的女人,便在开门之前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。在她面前,不能失仪。   看着总经理进了家门,司机立即给何怿衡打了电话。   很好,何怿衡看了一眼时间,从现在起,计时开始。      ☆、第三十章   齐修推门而入,入眼就是尤许斜靠在沙发上小憩的画面,睡颜安稳,精致的五官更显无辜,无形之中透着诱.惑。   他喉结微动,燥.热异常,遂伸手扯开身上的西装。   “齐总,你回来了。”尤许听到声响,赶忙直起身来。可能是太累了,她坐下没多久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打呵欠,最后竟睡了过去。   齐修没答话,继续解他脖子上的领带,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。   “既然你到家了,我也该走了。”尤许迷迷糊糊地拿着包,正准备站起来,齐修却像红了眼的狮子,猛地将她扑.倒。   尤许吓得一机灵,困意顿消,她慌里慌张地挣扎:“齐总,你这是做什么?”   借着酒劲儿,齐修疯狂了一把。他一向洁身自好,跟齐轩妈妈离婚之后,就一直忍着。可是今天,尤许只简单的几句话、几个动作,就轻易地撩.拨了他的心弦,唤醒了藏在心底的欲.望。   他对她有着近乎贪.婪的渴.望,想要一亲.芳泽,想要更多。   双手被齐修禁.锢,尤许躺在沙发上,狼狈地闪躲。她偏头躲开齐修的吻,下一秒,就感受到脖子上被他轻.咬吮.吸。尤许怕地浑身发抖,慌乱之中,她也没有大声喊叫,只是怕齐轩听见。小孩子若是见到这不.堪的一幕,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。   “齐总,放开我。”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挣扎。   齐修充耳未闻,只是趁着吻.她耳垂的空当,在她耳边喘.息着说道:“我喜欢你,尤许,做我的女人,好吗?我发誓,我一定会对你好的。”   “不”,尤许手脚并用,打他,踢他,但无济于事。   齐修越发放.肆,一只手钳着她,腾出另一只手来抚上她的.心口处。那里鼓鼓的,有着跟她纤瘦的身材不匹配的饱.满,触感很好。   尤许臊地脸通红,头发凌乱地散开。这么下去不是办法,力量悬殊,到最后,吃亏的只能是她。   鼻尖萦绕着浓浓的酒味,尤许闻了之后,几欲作呕。然而身上的不适感才是最难受的,她一向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,像现在这样被人轻.薄,她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僵硬了。   趁着齐修再一次靠近的时候,尤许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胳膊,像是发泄心头无处宣泄的恨一样,眼睛里也带着怨。   齐修吃痛,但比起胳膊上的伤,尤许眼中的绝望和厌恶更让他清醒。他放开她的双手,颓废地滑坐在地上。   “对不起,尤许,我鬼迷了心窍。”齐修给了自己一耳光,打得响亮。   尤许全身都痛,头发、衣服早已不成形。她强撑着坐起来,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地板上。前几天她才因为沈慎哭了一场,眼睛还酸涩着,今天又哭了。坚强成习惯,她觉得在人前哭泣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情,可眼泪并不受控制。   每滴眼泪掉落,就好似有一把刀子插在齐修的心口。伤害她不是他的本意,一时的亲近只能将她推得更远,思及此,齐修悔恨不已。   光着脚走到鞋柜旁,穿上鞋之后,她逃也似地跑了出去。齐修在身后叫她的名字,她也不想听见。   一路狂奔,这样,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凌乱的头发和满脸的泪痕了。到现在,她的腿仍旧是软的,不大听从自己的使唤,跑起来也是使不上劲儿。   齐修是她最敬重的人,不单单因为他能力出众,更因为他是个好父亲。同是单亲家庭的孩子,尤许打心眼儿里喜欢齐轩、疼惜齐轩,她是想像个长辈一样给齐轩保护,但从没想过以后母的身份。换言之,她对齐修,没有除同事以外的情分。   今天晚上的事,她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,委屈的同时,尤许也在煎熬,以后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总经理——那个能决定她工作去留的大人物?   ……   九点十分,何怿衡换好衣服,正要出去找尤许的时候,突然听见对面门响。他松了一口气,还好,她准时到家了。   尤许跑地大汗淋漓,浑身黏腻,又觉得身上全是齐修留下的气味和印记,她想洗掉,洗地干干净净。   打开淋浴,在温水的冲刷下,她才渐渐放松下来,一遍又一遍地揉搓着。刚才那一幕,像是放电影一样不断在她脑海里重演,尤许抱着头蹲下来,深陷于痛苦之中,无力解脱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一章稍微有点羞.羞的   ☆、第三十一章   一夜不得安眠,反反复复醒了好几次,尤许恍惚间出了一身冷汗。心似乎一直悬着,找不到落脚处,自然就没有安全感。   眼睛酸酸胀胀的,视物都有些模糊了。尤许摸索到枕头边的手机,看了一眼时间。   五点四十五分,还早。   本来周六可以休息的,但为了那件大案子,她必须去加班。穿上拖鞋走到卫生间,对着镜子照了照,赫然发现里面的人憔悴又无神,像被霜打过的茄子。眼睛下面一片虚青,更要命的是,脖子上浮现出几块吻.痕。   毫无疑问,那是齐修留下的。那几块红色印记再一次提醒了她,昨夜发生过的那些。尤许看了心烦,索性掬了捧凉水洗脸。   简单地化了妆,遮盖住突袭的黑眼圈,尤许在穿衣服这件事情上又犯了难。没有一件衣服能够挡得住脖子上的吻.痕。思前想后,她决定穿一件短袖衬衫,露.出来的地方用粉底涂一下,就看不见了。   收拾收拾心情,等到八点的时候,她出了门。天禹新开发的公寓和写字楼在风景秀美的郊区,辜白玉让她直接在那里等着胡至强。   拦了个出租车,一路畅通无阻。尤许宁愿自己早到半个钟头,也不能让金主等她。遵从辜白玉的吩咐,上车之后,她给她打了一个电话。   尤许走了之后,对面屋子里的何怿衡才悠悠转醒。关掉闹钟,他伸了个懒腰,薄被从身上滑.落,露.出精壮的胸肌和腹肌。   简单吃过早餐,何怿衡打开电脑,准备仔细看看公司最近其他几个小项目的具体资料,但翻遍整个公文包,也没找到拷贝好文件的U盘。   想了半天,何怿衡一拍脑袋,准是忘在办公桌上了。这是周一开会要用的资料,他必须趁这两天休息的时候整理好,否则会耽误整个会议的进度。不多想,他即刻拿起车钥匙,往公司赶去。   到了办公室,却发现门是开着的。周六,还会有谁跟他一样来加班?走近了,何怿衡听到一声媚.笑。   “胡董,尤许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,您就好好享受吧。”背对着何怿衡接电话的辜白玉并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,此时此刻,她笑得扭曲。   胡董、尤许、享受……   这几个字眼加起来,让何怿衡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。他一把拽住辜白玉,逼问道:“尤许去哪儿了?”   辜白玉吓了一跳,手机随即掉落。看清了眼前这人时,她还强撑着跟他打招呼,顾左右而言他:“何副总,大周末的不在家里多休息休息,现在跑来公司做什么?”   “回答我,尤许去哪儿了?”何怿衡怒气冲冲地盯着她,眼里的怒火像是要把她烤焦一样。   “何副总,你说的什么,我怎么听不明白啊?”辜白玉依旧在装糊涂。   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,她是不会说实话的,何怿衡甩开她的手,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,厉声道:“我数三个数。”   平日里,辜白玉巴不得何怿衡跟自己有肢体.接触呢,但现在,她要喘不过气来了。双手抠着何怿衡的手,辜白玉翻着白眼,断断续续地出声:“她在陪……陪胡至强……看房。”   何怿衡立马松手,狂奔着下楼。   他不敢想,那畜生会怎么对待尤许……脚下狂踩油门,何怿衡只希望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   辜白玉捂着脖子大喘.气,瘫软在地上。刚刚何怿衡的眼神太可怕,恨不得要将自己碎尸万段。到了现在,她终于明白尤许在他心中有多重要了,如果胡至强得逞,他怕是会杀了自己吧。   好死不死地来公司等姜磊,没成想却碰见了何怿衡,辜白玉后悔地不止一点半点,不过,却是为计划被意外撞破而后悔,一切本该是天衣无缝的。   胡至强驱车来到目的地,离得老远就看到一个高挑纤瘦的美女翘首以望,那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尤许还能是谁?   “胡董,您来了。”尤许恭敬地朝他问好,不过在看到胡至强不带秘书独自一人过来的时候,她倒是有些纳闷。   “尤许小姐,很荣幸再次见到你。”胡至强伸手。   “是我的荣幸才对。”   “事不宜迟,咱们去看房吧。”胡至强回味着那种细腻的触.感,不由得心猿意马。   “好的,胡董您这边请。”尤许趁着刚刚等待的空当,提前熟悉了这边的环境。   装修精美的样品房在五楼,尤许拿着钥匙,和胡至强一道乘坐电梯上去。密闭的空间里,胡至强偷偷打量着这位美人。瘦是瘦了些,不过有些地方却胖地让人很满意。尤其是当他走在她身后,尤许弱柳扶风的步态一直紧抓着他的眼球。胡至强咽了口水,暂且忍耐着。   “胡董您看,这房子一共是九十平,两室一厅一厨一卫,最适合做员工公寓了。而且推开窗户,对面就是环境优美的公园。相信华耀的员工住在这里,肯定舒心。”尤许一字不落地背了资料和自己提前想好的词。   “嗯,是不错。”胡至强注意力并不在房子上,他一屁股坐下来,问尤许:“你来天禹有几年了?”   “两年多了。”虽然不知道这个问题跟房子有什么关系,尤许还是如实作答。   “谈男朋友了吗?”   尤许笑着摇摇头。   听到答案,胡至强眼里放光。他按捺住狂.放的心,打算诱.惑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。   “想当年,我也是从一个小员工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,手里的资产不多,但也够花上好几辈子的。”   “是,胡董胆识过人,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很是佩服。”尤许奉承了几句。   “哪个女人要是跟了我,那绝对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,你说,是不是这个理儿。”胡至强盯着自己的“猎.物”问。   尤许尴尬地笑了笑,并不答话。   看来,她还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。胡至强决定不兜圈子了,直接跟她摊牌。   ……   来到公寓楼下,何怿衡大跨步地冲了进去。嫌电梯太慢,他干脆直接走楼梯。从公司到郊区,平常要用半个小时的车程,他只花了十五分钟,当然,是拼了命的。   来到样品房前,他一脚踹开门,正听见胡至强对尤许说:   “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,要是你愿意,我就……”   “胡至强!”何怿衡暴怒,指着他吼道,“给我滚出去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其实最后一句带点脏话才好,譬如:你tm给我滚出去!这样才霸气   ☆、第三十二章   “你算什么东西,竟敢对我大呼小叫的。”计划被打乱,胡至强心中不悦,站起来指着何怿衡骂道。   何怿衡冷哼一声,上前拽起他的衣领,将胡至强整个人从沙发上提了起来,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我再说一遍,给我滚出去!”   年近半百的老男人,又如何敌得过身强力壮的年轻人。胡至强像个玩偶一样,被何怿衡提留起来,毫无还手之力。他脸上挂不住,面对着眼前比他高比他壮比他结实的何怿衡,胡至强硬着头皮叫嚣:“我倒要看看,你能把我怎么样?得罪了我,合同可就签不成了。”   话音刚落,何怿衡一拳捅在了他脸上。只听见胡至强一声惨叫,鼻子被打出了血。   “你……你给我等着。”胡至强狼狈地从地上起来,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。   尤许一直想上前劝架,但摄于何怿衡周身的怒气,她不敢靠近。直到见了血,她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严重。之前从胡至强话里听出了那么点儿意思,尤许没想过要答应,但也不能说难听的,因为他是公司最重要的客户。   现在,何怿衡把他打了……   “你……”尤许面露担忧,正想问何怿衡回去该怎么交待。   何怿衡愤怒、生气,他定定地看着尤许,一步一步把她逼到角落里。   “是辜白玉叫你来的?”   “是。”尤许被这样的何怿衡吓到了,缩在角落里不敢直视他。   “你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?”何怿衡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。   尤许疑惑:“没有,这不是你们几个经理共同的决定吗?”   “她许了你什么好处?”   “她说只要我签下合同,公司就会奖励我十万块。”尤许不敢有所隐瞒,也许这中间真的有误会。   “十万块……”何怿衡冷笑,“为了十万块,你就那么作践你自己?这里一个人都没有,如果我晚来一步,你想过后果吗?”   作践自己?   尤许再好的脾气听了也受不了,她赌气地答道:“是,我很需要那十万块。”   她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彻底激怒了何怿衡,他夺下她手中的文件,“啪”地一声摔在地上,而后,一字一顿地说:   “我给你二十万。”   说完之后,他撕开尤许的衣服,在她心口处狠咬了一口。   “你这里是铁做的吧,怎么捂都捂不热。”何怿衡忽视掉尤许的反抗,自顾自地问:“是不是只有钱,才能买得到你的心?”   他的所作所为和一番言语,让尤许的心凉了半截。怎么反驳,他明明说的很对,自己就是为了钱经常作践自己,上大学的时候,一下课就跑去做兼职,上班之后加班加点也是常有的,不然怎么会顾不上吃饭,得了严重的胃病呢。想到这里,她也不再使劲儿抗拒了,改换成一副任人.宰割的样子,眼神空洞地开了口:“钱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,我指望着它吃饭、买柴米油盐、养活我妈妈,这些哪是你一个生活优渥的富家子弟能体会的?”   昨天是齐修,今天是他,尤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才会受到这般对待。   何怿衡埋在她的颈窝,久久不出声。   两人僵持着,直到何怿衡感受到头上有水珠,才抬起头来看她。尤许哭地没声没响,但那眼泪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绝望。   “我送你回去。”冷静下来之后,何怿衡颤着手给她扣上胸.前的扣子,遮住了已经泛红的齿痕,亦遮住了能诱.人犯罪的风光。   尤许低着头,捡起地上那沓文件,而后,夺门而出。   何怿衡忍住了去追的冲动,也许她现在并不想看到自己。   ……   走在日头下,尤许失魂落魄,有好几次都险些被来往的车辆碰到。她在心里嘲笑自己命大,像一棵仙人掌,给点水就能活,可真够贱的。   脸被晒得通红,脚后跟也被磨破了皮,恍恍惚惚之间,她还能记得回去的路。经过一家超市,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去,买了几瓶烈性白酒,五十度以上的那种。酒精能麻痹神经,她现在急需借酒浇愁。   回到公寓,她“咣当”一声关上门,拉上所有的窗帘,在一片黑暗中,尤许靠着床滑坐在地上。   拧开酒瓶,她仰头一股脑喝了一大口。辣,喉咙被灼烧,生疼;紧接着是胃,像是注入了一股强酸,腐蚀着空空如也的肚子。   痛,暂时掩盖住了心上的伤。   这玩意儿难喝,可是喝了之后心里真的很舒服。几口下肚,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。   “去你的工作,去你的生活。”她自言自语道:“我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,就这么难吗?”   “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。我那个花心的爸爸不是东西;沈慎不是;齐修不是;何怿衡不是;胡至强更不是。”尤许晃晃脑袋,继续骂:“凭什么他们要来干涉我的生活,我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谁,为什么!”   半瓶下肚,她脸上浮现红晕,脑子糊里糊涂的,说话也说不利索了。有窗帘挡着,外面的阳光照不进屋里,也照不进她的心里。   累了,就躺在地上睡;醒了,就起来继续喝。她无心分辨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,眼里只有能解忧的酒瓶子。   期间,手机响了好几次,尤许以为是何怿衡,看也没看就直接关机,她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。   在冰凉的地板上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夜,第二天早上,尤许被胃里一阵强烈的呕吐欲唤醒。她光着脚,赶紧跑到卫生间,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。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,吐出来的只有酒,后来是苦涩的胆汁,混合着血丝。   胃出血,尤许笑了笑,不准备理会。可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,甚是不舒服,她扶着墙壁站起来,想要洗把脸,起来的那一瞬间天旋地转,眼前一片黑。脚下一软,她直接晕了过去。   一墙之隔的何怿衡又何尝好过。伤人的往往比受伤的更难受,光是内疚和自责就足以让他彻夜难眠的了。   其实何怿衡很清楚,尤许对这件事毫不知情,她不过一直按照辜白玉的吩咐尽职尽责地办事罢了。可他就是心中意难平,为什么齐修只要一句话,她就可以放下一切立马赶过去,而自己的嘱咐她却不当一回事。   何怿衡嫉妒了,所以才会对她做出了那种不礼貌的事。现在,她应该恨自己入骨了吧。   从办公室里拿回来的资料他也无心去看,睁眼到天明,何怿衡到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,借以平息他心中的焦躁和不安。      ☆、第三十三章   周一早上开会,何怿衡显然心不在焉。他一向公私分明,很少会因为私事影响工作,但这次是个例外。   因为是尤许。   其他人都看得出来何副总不在状态,但没人敢吱声。会议草草结束,何怿衡机械地收拾着文件。   唐宋打来电话,何怿衡接通之后,就听见她焦急的声音。   “何副总,小许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我从星期六给她打电话,到现在她都没回我。今天我听开发部的人说,小许根本没来上班。”唐宋是真的担心尤许,突然消失并不像是她的风格,除非,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。   何怿衡心里咯噔一下,这丫头,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了吧。他今天来得早,心虚地窝在办公室里,没敢出去看她。   “唐宋你先别担心,我现在就回去看看她。”饶是心中隐约觉得不对,何怿衡还是先安慰了一下唐宋。   “何副总,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有一把钥匙,当初搬走的时候也没交给物业。要是小许真有个三长两短,你也好及时开门。”唐宋挺着大肚子坐下,“何副总,拜托你了,联系到她之后通知我一声。”   “好,你放心吧。”   翻开唐宋的抽屉,拿到钥匙之后,何怿衡顾不得告假,直接出去了。   不多时,齐修从办公室里出来,假装不经意路过尤许的办公桌,却没看到她人。脑子里拟好的一大堆道歉成了无用的废话,齐修愧疚的同时也在担心,她不会因为那件事要辞职吧。   到了公寓,何怿衡按了几遍门铃,都没听到里面的动静。在开门之前,他朝里面喊了一声:“尤许,我知道你不想见我,但……唐宋很担心你,你出来露个面好吗?”   依旧没人应答。   再不犹豫,他拿出钥匙开了门。   迎面而来的是浓浓的酒气,大白天的,客厅里依旧拉着窗帘。何怿衡跑到卧室里,只见地板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。   这么多酒,足以灌醉一个酒鬼了。   卧室里没有她的身影,何怿衡又跑到卫生间去寻。看到地上躺着那个他最挂念的人,何怿衡心跳骤然加快。他蹲下来把她抱在怀里,轻轻地拍着她的脸,一遍又一遍地唤她:   “尤许,醒醒……醒醒……”   没有反应。   瞥见她嘴角有一丝干涸的血迹,何怿衡登时慌了。她有胃病,又在伤心过度的情况下喝了那么多酒,看这样子肯定是吐了。不多想,他打横抱起她,准备带她去医院。  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,头发散着,恍若睡美人一般,何怿衡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,开车疾行。   到医院挂了急诊,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,尤许即刻被送去接受检查。由于她尚在昏迷,很多症状医生只能询问何怿衡。   了解了大致情况,主治医生下了初步判断,是胃出血。他皱着眉头斥责道:“你们这些做家属的,明知道病人之前有胃病,还让她喝那么多酒干什么,这不是找死吗!而且,人都昏迷一天了才送来,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!”   何怿衡垂着头,把医生的训斥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。这个时候,有人骂他至少心里会舒服点。尤许会变成这样,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。   安安静静地守在她身边,看着药水一滴一滴落下,何怿衡紧握着她冰凉的手,试图将自身的温度传送给她。   唐宋再次打来电话,何怿衡让她不要担心,说尤许只是胃病又犯了。唐宋心急,非要秦泰带她来医院。   半个小时以后,秦泰扶着唐宋过来了。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、昏迷不醒的尤许,唐宋心疼地直掉泪。   “你个傻瓜,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,非要闷在心里啊。”知道她听不见,唐宋还是忍不住絮叨。   “都是我的错。”何怿衡沉声道。   “何副总,这事怨不得你。”知道了始末的唐宋开解他,“要怪只怪辜白玉那个贱.人,等我卸货之后,我一定去找她算账。”   秦泰不动声色地把何怿衡喊到一边,低声问他:“你怎么打算的?”   “不知道”,何怿衡苦笑,“我只知道她现在不想见到我。”   “唉。”秦泰叹了长长一口气,感慨自己的哥们情路如此多艰,“要不要我让唐宋帮忙劝劝?”   “没用的。”何怿衡摇头,“一旦她决定了的事,就不会更改。”   “那你就这么放弃了?”   “在这件事情上,我没有主动权。”   这话听着有点让人心酸,秦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,只能拍拍他的肩膀,表示会永远支持自己的好哥们。   在病床前陪了一会儿,唐宋的腰酸得不行。再有几天就是预产期了,秦泰不敢大意,坚持要带她回家休息。   “何副总,小许就麻烦你了。”唐宋一步三回头,心里始终放不下她。   “不用担心。”何怿衡打起精神对秦泰说:“快扶着唐宋回去吧。”   秦泰看了何怿衡一眼,“你保重,我们先走了。”   “嗯。”   病房重归于沉寂,听着尤许均匀的呼吸,何怿衡也平静下来。他无比珍惜现在与她相处的每分每秒,多看一眼,他都觉得是上天给的恩赐。   从天亮守到天黑,期间,何怿衡为她跟公司请了假。尤许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,但仍没有转醒的痕迹。何怿衡听从医生的安排,给她喂了些糖水。忙了一天,他也什么都还没吃。到医院食堂里匆匆买了粥,他又赶快回到她身边,只怕她醒来看不见人。   夜深了,展开墙角的折叠椅,何怿衡在上面躺下,迟迟不能入睡。回忆当初,找工作的时候,他本没有打算来天禹,只是偶然看见天禹网站上挂着尤许的照片,他就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。跟公司申请宿舍,他也特特要了她对面的那间,为的就是跟她做邻居。这一切,在尤许看来应该都是巧合吧。想到这里,何怿衡笑了笑。   时间过得真快,在她身边默默陪伴着,也有一年了。若要就此离开,何怿衡不会知足,他希望在她身旁待地更久。但生杀予夺,一切大权都掌握在尤许手里,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。   ……   梦里,一个彪形大汉把周瑛按在地上暴打,尤许上前去救妈妈,结果被推倒在地,久久不能动弹。她劝妈妈跟那人离婚,周瑛却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家,生生忍受了十几年。那人对她也很冷,经常出言讽刺,说周瑛嫁过来就是让他断子绝孙的,生不出个男孩,还指着尤许的鼻子骂她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。   忽而,场景转换,尤许梦到了沈慎,他牵着心仪女孩的手,颐指气使地叫自己离开。尤许终于明白他为何对自己忽冷忽热的了,跟女朋友黏糊的时候,自己是块绊脚石;跟女朋友生气了,自己就是个替补。沈慎对她,一直都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吃。   场景再转换,是在齐修的家里。明明齐轩在屋里睡着,他却一点都不避讳,对自己做了不礼貌的举动。尤许叫天天不应,恨不能一头撞在墙上。可是一想到妈妈还指望着她,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   这些情景,或近或远,都是真实发生过的,也是一直以来困扰着她的梦魇。尤许被压地喘不过气来,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,眼中有几颗热泪滚下。   何怿衡听见动静,赶忙来到她跟前,为她擦去眼泪,轻轻叫着她的名字:   “尤许,醒醒。”  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,竟让她在梦里就哭了出来,何怿衡很想进入她的梦境看看,了解她不轻易与人说的心事。  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,尤许像是在混沌中找到了亮着光的出口,她尽力睁开眼睛,几秒钟之后瞳孔才聚焦,得以看得清周围。   “这是哪里?”尤许的声音虚弱地像一只蚊子。   “医院。”何怿衡既开心又忐忑地回答。   “医院。”她喃喃地重复道:“我怎么来了医院?”   “是我送你来的。”   意识到跟自己说话的人是何怿衡的时候,尤许的脸色立刻冷了几分,说出口的话也很有距离感。   “何副总,辛苦你了,既然我醒了,你就回去吧。医药费等出院之后我会转给你的。”   果然是这样,何怿衡身形一滞,拿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中。   “你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?”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尤许。   感受到右侧的灼灼目光,尤许没抬头,直接开了口:“何副总与我不过是普通的同事关系,没有必要留在这儿照顾我。”   普通的同事关系……   何怿衡冷笑:“这么长时间了,你就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思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尤许违了心,她再笨,也了然那天何怿衡的举动意味着什么。   好一个“没有”。   何怿衡俯身勾起她的下巴,让她直视自己:“感情对你来说,就一文不值吗?”   “是。”尤许决绝地承认:“光是要应付生活,就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。感情是个奢侈品,我……要不起。”   “好……好……”恍若失掉全身力气,何怿衡颓然地松开手,“等你出院,我就离开。”   “不,是我要离开。”尤许做了决定,“出院之后,我会立刻辞职。”   何怿衡没应声,踏着沉重的步子,离开了病房。   天未明,除了值夜班的护士,再无其他人。空荡的走道里,回荡着他的脚步声,心碎又疲惫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心疼我何   ☆、第三十四章   除了上厕所,尤许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,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。只有在眨眼的时候,才能显现出一丝生机。   负责她这床的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,健谈又风趣,给她带来了不少欢乐。   “来,伸出手,我要给你扎针啦。”小护士拿着一瓶配好的药水进来。一看到尤许,她就乐呵呵的,谁叫人家生着病还那么好看呢,苍白的小脸,不带血色的嘴唇,病如西子胜三分。   尤许乖乖地伸出手,犹如被蜜蜂蛰了一下,针就扎进去了。   “哎,外面那个是你什么人啊,天天就在你病房前守着,也不进来。”小护士偷偷捂嘴笑,“长得倒是蛮帅的。”   尤许惊异,然而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,是他。说不清道不明心里是什么滋味,她只淡淡地回了一句:“是我的一个朋友。”   “我看,是男朋友吧。”小护士调侃她。   “不是。”   看尤许低落的样子,小护士知道自己说错话了,玩笑不是能随便乱开的。将药水的流速调整好,她悻悻地出去了。   “等等。”尤许从背后叫住她,“麻烦你帮我劝他离开,好吗?”   “为什么,你自己待在这里可以吗?”小护士不无担心。   “可以的,我现在除了不能乱吃东西,其他都挺好的。”尤许情急之下抓住了小护士的手,“麻烦你了。”   看她苦苦哀求的样子,小护士有些不忍心,“你为什么不亲自跟他说?”   “我……”尤许支支吾吾,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其实,她就是害怕面对他。这几天里,她想了很多,竟全都是关于他的好。   “好了好了,我去帮你说。”小护士不让她为难,索性当一回恶人,“不过,说归说,离不离开就是他的事了。”   “好,谢谢你。”   小护士叹了一口气走了,整个病房里又剩下尤许一个人。跟着输液管里的水滴,她无聊地数起了数。这是她打发时间的好方法。   “一、二、三、四……”   数到“一百五十一”的时候,有人敲了门。透过门上一长条玻璃,她也看不清来人是谁,只好扯着嗓子喊了一声“请进。”   门开了,是齐修。他捧着一束花来看尤许。   “听说你病了,我……我代表公司上下来看看你。”齐修把花放在她床头,心里暗自庆幸尤许没让他立刻出去。   尤许低着头不说话,她确实不想看见齐修,念在齐轩的份儿上,才没赶他走。   “你……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齐修找了个椅子坐着,明显感觉到她在自己靠近时瑟缩了一下。   “好多了。”   “那就好……那就好。”齐修手足无措,像是被审讯的犯人一样无地自容。深呼吸一口气,他道出了此行来的真正目的。   “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你道歉,但是又怕你不肯听,所以我只好趁现在你躺在床上不能乱跑,跟你表达我的歉意。”齐修的态度很真诚,他也是真心在悔过,“我跟齐轩的妈妈因为性格不合,在两年前离了婚。怕委屈孩子,所以我一直没有动再婚的念头。可那次出游,看到你跟齐轩相处地那么融洽,我就动摇了。不否认,我是因为齐轩才注意到你,但现在,我是真正地对你动了心。那天晚上也是喝多了一时糊涂,才对你……”   稳重如他,也觉得越解释越乱。   尤许淡淡地开了口:“看在齐轩的份儿上,这件事情我会烂在肚子里。”   “那我们……”齐修是想问他还有没有机会去追求她。   “我出院之后就会辞职,离开江市。”   齐修的念想彻底断了,不过他不想让尤许在冲动之下自毁前程,还想劝她三思而后行。尤许索性把眼睛闭上,下了逐客令。   “我累了,想休息。”   齐修无奈,轻道一声“你好好休息”之后离去。   走到病房门口,齐修在何怿衡身边坐下,两个大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,当然,内容都是关于病床上的那个女孩。   “你一直都守在这里?”   “嗯。”   齐修笑着感慨:“跟你比起来,我真是差远了。”   “哦?”   “我只会做些不理智的事惹她伤心,而你却是选择了默默守护。这一点上,我比你差远了。”   何怿衡怔楞了一会儿,苦笑道:“我也伤害过她。”   “如今说这些都没有意义,她就要离开天禹了。”   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她了,想到这里,两人皆是沉默。   接到一个电话,齐修脸色稍变。   “公司有事,我得赶紧回去。”   跟何怿衡说了一声,他就匆匆忙忙离开了。   回到公司,天禹上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。秘书小吴见到齐修回来,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。   “我不过才离开几个小时,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?”   齐修径直走进办公室,打开电脑,准备看看这帮记者是怎么写的。   “大概半个小时以前,各个员工电脑里都弹出了一条消息,说是咱们在建筑材料上偷工减料,用的都是次品,盖出来的房子根本不能住,是……是豆腐渣……”   “工程”两个字还没说出口,齐修就怒了。   “这简直是造谣!建材这方面,我们一直都严格把关,用的都是好材料!”   小吴战战兢兢地回话:“是啊是啊,在业内我们算是良心了。可是现在被爆出了这样的□□,如何解决才是当务之急。”   “查到是哪家媒体写的了?”   “查到了,骏逸传媒。已经有人在跟记者交涉了。”   齐修下了命令:“在事情没有进一步闹大之前,尽量封锁消息,让记者撤稿。”   “是。”小吴试探地问道:“这事要不要告诉姜董?他人脉广,想来应该好办事。”   “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了。”齐修眯了眯眼睛,有辜白玉在,姜磊是实时地掌控公司的情况,没有哪一条消息入不了他的耳。      ☆、第三十五章   经过交涉,骏逸传媒的负责人坚决不肯撤稿,还放话说要彻底搞垮天禹。齐修焦虑,只得给何怿衡打电话,请他回来商量对策。   这一天,恰好是尤许出院的日子。办理了出院手续,尤许提着一包药,往电梯走去。   何怿衡一直跟在她身后,看她单薄的身影,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下,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悬着。   尤许距离他始终有几丈远,到了医院门口,她准备拦车。   何怿衡快步走到她跟前,拦着她道:“我送你回去。”   “不用了。”尤许没看他,径自朝一辆出租车招手。   她是彻底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了,何怿衡失落地看着她上车,同时也悄悄记下了车牌号。   回到公司,第一个碰到的人就是辜白玉。何怿衡直接选择无视她,大步走了过去。辜白玉也做贼心虚,进茶水房倒了杯开水就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。   询问了具体情况,何怿衡直觉这事跟胡至强有关。据他了解,骏逸传媒的负责人跟胡至强私交甚好。   “我把胡至强打了。”何怿衡如实说。   “打了?!”齐修惊呼:“为什么?”   “上周六他又过来看房子,这事你知不知道?”   齐修摇头。   “辜白玉安排尤许陪着一道去的。幸好我发现了,赶到郊区的时候,正碰上胡至强诱.惑尤许以后跟着他。我一时气不过,动手打了他。”   齐修明白了:“也就是说,看房子只是个噱头,他真正的目的是要……”   “不错。”   由此推测,胡至强恼羞成怒,便找人报复。   齐修靠在椅背上悠悠地说:“你这一打,打地让人解气。不过,姜磊那边就不好交代了。”   “就算我没打他,这合同再拖个三年五载依旧签不了。”   “这话怎么说?”   现在这种情况,何怿衡也不打算瞒下去了。   “我有一个记者朋友,拍到了胡至强去赌.场豪.赌的照片。据他说,胡至强已经输掉了至少十位数。华耀的资金链早就断裂,现在就剩个空壳子,维持不了多久了。”   “消息可靠吗?”   “百分百可靠。”   “怪不得……”齐修无意识地转动转椅,“胡至强一拖再拖,原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拿不出这个钱来。”   正此时,姜磊风风火火地进来了,事先也没有敲门,一进门就阴沉着脸,往沙发上一坐,这架势,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的。   “说说吧,这是怎么回事?”   他点上一支烟,慢悠悠地吸了两口,翘着二郎腿,等待一个能让他满意的解释。   齐修把刚才跟何怿衡交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   姜磊沉思了一刻,掸了掸烟灰,开口道: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懂。他胡至强就算失势,动用一下手里的人脉关系,也照样能把天禹整地溃不成军。”   “如果胡至强迟迟不签合同,我们双方迟早要闹僵的。”齐修反驳道:“在那种情况下,何副总也只是做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。”   这话暗里是在指责姜磊授意辜白玉给尤许下套。   果然,姜磊的态度有所缓和。掐灭了烟头,他双手抱于胸.前,以商量的姿态问:“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,顺当地解决才是当务之急。”   “天禹行得正坐得端,有关部门来查,出示相关的记录和证明就好。至于媒体方面,我找朋友立马赶一篇稿子,为天禹正名。”   因为姜磊和辜白玉的所作所为,何怿衡本不想管这个烂摊子,但公司除了他们俩,还有许许多多古道热肠的同事们。如果天禹垮了,他们也会失业。   “好。”姜磊一拍桌子,“我派人私底下向胡至强求和,请他高抬贵手。齐总,应对检查的事就交给你了。”   “没问题。”   辜白玉守在门口,等姜磊出来,她紧张地问:“商量地怎么样了?”   “还行。”姜磊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。他审视着辜白玉,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。   如果求和不成,只有把她推出去了。      ☆、第三十六章   在医院里住了四天,再回到公寓的时候,尤许竟生出一种陌生感。花瓶里的百合已枯萎,窗帘依旧封地严实,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酒精味。   快要离开了,在这里住了两年多,尤许早就生出了浓厚的感情。这方空间,见证了她跟唐宋嘻嘻哈哈的那段时光,也见证了跟何怿衡做邻居时从生疏到熟悉的过程。   放下手中的药,尤许给周瑛打了个电话。   “小许,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跟妈妈联系?”   听到妈妈的声音,尤许委屈地落下泪来,但声音仍平稳无波。   “前几天太忙了,一直没顾得上。”   “哦,这样啊。”周瑛笑了笑,“你那里都还好吧?”   “嗯,都好。”尤许顿了顿,“我……过几天可能会回家。”   “回家?”周瑛惊喜道:“你们公司放假了?”   “算是吧。”尤许打算回到家之后再告诉妈妈辞职的事情。   “行,那我在家里等着你。”   ……   草拟了一份辞职信,等到下周一,她就会亲自交给何怿衡。只等批示下来,她就可以走了。   以后,说不定就不会来江市了。在梅县寻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,也能维持日常开销。至于买房子,暂时先等等吧。   手臂轻抬,看看手背上遍布的针眼,尤许轻嗤一声。看得见的伤口才叫伤口,而那些看不见的伤口,隐藏在内心深处,往往更加致命。这十多天以来的经历,足以让她刻骨铭心,甚至有那么一瞬间,她感觉自己已经老了,心无波澜,就像老僧入定一样。   身体已无大碍,但依然虚弱地很,不能动辄伤心。吃了药,尤许躺在床上,往肚子上搭了一条毛毯,闭上眼睛。她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,做个好梦。   ……   似乎看到了那天过生日的情景,何怿衡穿上围裙,给自己做了一大桌子的菜;又恍惚是唐宋结婚的时候,他为自己挡酒;还有,他受伤不能碰水,两人在一个锅里吃饭…….   无意识地重现这些场景,尤许的嘴角出于本能地翘起。可能她也不甚清楚,自己当时有多欢乐。   掩饰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,已经成了习惯。   周一早上。   尤许来到天禹大楼门口的时候,发现一堆记者将入口围地水泄不通。公司保安已经全部出动,严防死守。   好容易挤了进去,来到办公室,只见好多同事都唉声叹气的,手头里的工作都停下了。   秘书小吴见到尤许,苦笑着跟她打招呼。   “尤许,身体好点没?”   “好多了。”尤许顿了顿,问道:“公司出什么事了?”   “唉,有记者污蔑咱们天禹用的是残次的建材,现在闹得整个江市人尽皆知。”小吴叫苦不迭:“齐总现在正忙着跟有关部门汇报情况呢。”   “那……何副总在吗?”   “在呢。”小吴指了指何怿衡的办公室。   尤许拿着辞职信的手忽然颤了颤,在公司这么困难的时刻辞职,是不是有点不大人道?   敲开了副总办公室的门,尤许与他相视一眼,随后立即垂下头去。缓步走到办公桌前,她把辞职信交给了何怿衡。   “决定了?”何怿衡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脸上移开。   “是。”   沉默了半晌,何怿衡开口道:“公司现在自顾不暇,恐怕不能及时办理离职手续。”   “我知道。”辞职是自己一早就决定了的,但万万没有料到,公司会在这当口发生这样的事。   “辞职信我先保管着,等风波过后,我会给你答复。”何怿衡把信放到抽屉里,“这段时间你就当做是公司给你放假,好好休息。”   “谢谢何副总。”尤许客气又疏离。   “对了,唐宋已经住进医院。你如果没事,就去看看她吧,她应该会很高兴的。”何怿衡站起身走到她跟前,中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。   “好。”   ……   两人面对面站着,又是一阵沉默。   受不住何怿衡的过于炽热的注视,尤许转身要走。在她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,何怿衡叫住了她。   “以后……我们还能再见面吗?”   这话里的卑微叫人听了心酸,尤许红了眼眶,背对着他说了一句:   “也许吧。”   而后,她头也不回地走了,只剩下何怿衡一人暗自神伤。   妇产科里,处处可见大着肚子的孕妇。这里是迎接新生命的地方,有着别的科室感受不到的活力。   尤许提着一篮子水果来到唐宋的病房里,彼时,她正捧着平板玩游戏。见尤许来了,硬是要下床来迎接。秦泰叹着气轻轻地把老婆按回床上,都快生了,她还是这么沉不住气。   “小许,来来来,坐我旁边。”唐宋咧嘴对她笑。   尤许摸摸她的肚子,关心道:“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   “我没事。”兴许是还没感到疼,刚怀第一胎的唐宋也不带怕的,“倒是你,又瘦了一圈儿。”   尤许抚上自己的脸,真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肉了。   “胃还疼吗?有没有复发?”   “没有。”尤许笑了笑,“我都好了。”   唐宋松了一口气,“你不知道,当时你躺在床上,脸色苍白地像一张纸。要不是何副总发现地及时,你现在啊,怕是还没醒呢。”   听到何怿衡的名字,尤许低下头,轻声道:“我是该谢谢他的。”   秦泰在一旁轻轻捅了捅老婆,干咳了几声。唐宋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,小许跟何副总之间出了嫌隙,现在提起他的名字确实不大适合。   唐宋嘿嘿傻笑,借以掩饰内心的尴尬。不过笑着笑着,她就笑不出来了,小腹突然剧痛了一下,裤子上也有湿湿的感觉。   很可能是羊水破了。   阵痛间隙,唐宋赶紧让秦泰去喊医生。尤许见她痛苦,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帮助她,只好握住她的手,给以精神上的支撑。   “很痛吗?”   唐宋摇摇头:“现在还能受得住,估计再过一会儿就受不了了。”   医生来了,给唐宋做了检查,说是宫.口开得不够,还要过几个小时才能生。而后,她嘱咐唐宋一定要保存体力。   任重而道远,唐宋躺在病床上,开始了漫长的煎熬。   “秦泰,下辈子我要你做我的女人,给我生孩子!”唐宋痛的时候,就特想骂秦泰来出气。   “好,你说了算。”秦泰小心地陪着笑脸。   “还有,我看中的那个包,你也得给我买。”   “好,买买买。”   谨记着医生的嘱咐,唐宋忍到满头大汗,也尽力不叫出来。尤许拿纸巾不停地给她擦汗,心疼地不行。   几个小时后,唐宋被推到了生产室,尤许跟秦泰就守在外边,坐立不安,焦急地等着。   秦爸秦妈还有唐爸唐妈得到消息匆匆赶来,几个人如临大敌,又激动又紧张。   四十分钟过去了,护士抱着一个婴儿出来,笑着对他们说:“恭喜恭喜,生了一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。”   爸爸妈妈们都乐开了花,争相去瞧孩子。秦泰看了孩子一眼,就立马到生产室门口等唐宋出来。他的一颗心,都拴在了她身上。   “老婆,你辛苦了。”秦泰在唐宋额头上落下一吻,看着她被汗打湿的头发,还有苍白的脸,一个大男人心疼地要落下泪来。   唐宋笑了笑,没力气说话。   尤许冲唐宋竖起大拇指,夸她坚强。   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,熬过了剧痛,当看到自己的儿子,唐宋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。   秦泰给她们母子俩拍了张照片,发在朋友圈里,配上了一句话:“今天我当爸爸了。”   虽只有几个字,却饱含满满的自豪感。      ☆、第三十七章   姜磊亲自去了北京,带着满满的诚意。胡至强余怒未消,脸上的淤青还显而易见,见到姜磊时,他没给好脸色。   “胡董,真是对不住。”姜磊陪着笑脸,“我也是从辜白玉那儿才知道您遭受了这样的对待,所以立马就赶过来给您赔个不是。”   “姜董事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。”胡至强讽刺道。   姜磊讪讪地笑了笑:“胡董,脸上的伤可有大碍?我这次来给您带了上好的燕窝还有人参,希望您给我个薄面,收下这些礼物。”   “不必了。”胡至强冷脸看他,“自从我坐上华耀的一把手以来,就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。”   姜磊依旧赔笑:“胡董,您告诉我怎样才能消气?只要我能办到的,我一定照做。”   胡至强冷笑:“把那个叫尤许的送过来,我就可以既往不咎。”   “这……”姜磊为难,“您有所不知,这个尤许她是个烈.性子,恐怕她不会同意的。上次我安排地那么周密,却还是落了空。她现在心生警惕,不会再轻易上钩。”   “那就免谈。”胡至强一挥手,唤秘书过来送客。   “胡董留步。”姜磊忙不迭地追了上去,“这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?”   胡至强斜睨了他一眼:“我,胡至强,华耀的董事长,被你的人打伤了,这是我人生中的奇耻大辱。不把你们天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搞垮,这么多年我就算白混了。”   当着姜磊的面,胡至强把烟头摔到地上,狠狠地踩了一脚,随后扬长而去。盯着那个背影,姜磊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狠厉之气。   既然来软的不行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   下班之后,何怿衡来到医院,看望刚出生的宝宝。彼时,尤许正在给宝宝冲奶粉,见他进来,手上的动作都不利索了。摇晃均匀,在手背上滴了一滴试试温度,她把奶瓶交给唐宋,借口忘记带胃药,就匆匆走了。   擦身而过,何怿衡看着她低头离开的身影,终究是没说一句话。   这俩人别别扭扭的,唐宋见了,心里着急。把宝宝交给秦泰来喂,她决定跟何怿衡促膝长谈一番。   “何副总,你不能就这么放弃啊!”   何怿衡无奈地笑笑:“刚才你也看见了,她一直在躲我。”   “这你就有所不知了。”唐宋摆出情感专家的架势来,“小许她要是真心讨厌一个人,直接就会选择无视他。可是她刚才那样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你,分明就是对你有着很矛盾的感情嘛。”   何怿衡没接话,静静地听她继续讲下去。   “作为她两年的室友,我还是很了解她的。小许表面上看上去是一个宠辱不惊的人,其实她内心深处一直住着一个敏感的小女孩。”唐宋思前想后,决定把尤许的一些经历告诉何怿衡,“小许有一个很不幸的童年,她那个所谓的爸爸带给了她无尽的创伤,而第一次恋爱,又碰上了一个渣男。这些遭遇让她深深地封闭着内心,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茧,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,都是淡淡的。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,为的就是不受到别人的伤害。”   关于她的家事,她的初恋,何怿衡也都做过一些猜测,但听唐宋说出来,他还是有一些震惊,同时也明白了什么。   “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慢慢走进她的心,我也深知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,值得拥有好的爱情。”唐宋说得有些激动,刚刚恢复一些体力,全都用在苦口婆心地叨叨上面了。   “原来我也做过伤害她的刽子手。”何怿衡心中愧疚,他那天口不择言,说她为了钱作践自己。现在设身处地地为她想想,她做那样的选择完全是合情合理的。   唐宋喝了口温水,继续她的工作:“我跟她聊过,她说打心眼里是感激你的。这丫头在感情方面愚钝,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早就喜欢上你了。我之所以要对你说这些,就是不希望一对有情人因为不敢表明心意而分开。再有几天她就要离开江市了,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啊。”   何怿衡若有所思,没有当场表态,可唐宋瞧他那副样子,似乎也是有所动摇。但愿吧,像小许这种从不主动的人,就需要一个热情似火的来点燃她。   喂完宝宝,秦泰把儿子抱到何怿衡跟前。粉嫩的肌肤,五官不甚分明的小脸儿,还有一个小面团一样大的拳头,这孩子长得很讨喜。   “可爱吧。”秦泰嘚瑟地炫耀,“你也尽快生一个。”   何怿衡给了他一记眼刀。   “我跟你说,别看唐宋平日里不着调,但是她刚才跟你说的那些句句都在理儿。”秦泰轻轻拍着儿子,还不忘叮嘱何怿衡。   何怿衡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   随了一份见面礼,他出了医院,开车回公寓。路上,听着那首《一步之遥》,何怿衡心乱如麻。   唐宋那句“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早就喜欢上你了”一直萦绕在耳边,何怿衡心中有个念头在疯狂滋长,他想亲口问问她,却又害怕,这一问,会将她推地更远。在不确定的感情面前,他永远没有底气。   通过十字路口时,一辆失控的宝马突然从右侧冲出。何怿衡心事重重,没来得及刹车,“砰”的一声便撞了上去。   ……   秦泰接到电话,第一时间便要赶过去。唐宋问清楚缘由,立马将他拦了下来。   “老婆,何怿衡出车祸了,是车祸,不是什么其他的小事。”秦泰把儿子轻轻放到她怀里,就准备过去。   “我知道,你个傻子。”唐宋十分嫌弃她的缺心眼老公,“我是说,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”   秦泰摊手。   “何副总他伤得不重,但是我们可以略微渲染渲染,营造一种生离死别的气氛。”唐宋朝她眨眼。   “哦。”秦泰明白了,“你是说让尤许过去。”   “嗯,孺子可教也。”唐宋很满意他的表现,还不算笨到无药可救。   “那你给尤许打电话,立刻,马上!”   虽然在何怿衡出车祸之后两个人这么高兴实属不该,但拨通电话之后,唐宋和秦泰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欢呼雀跃了一把。   “小许,你听我说,何副总他出车祸了。唐宋换了一种火急火燎的语气,“听秦泰说,他伤得不轻呢。””   “怎么会这样?他开车一向很小心的。”尤许一颗心都悬了起来,在屋子里踱来踱去。   “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。重点是,他很需要别人的帮助。你看,我刚生完,秦泰不敢离开,所以,只有拜托你了。”唐宋时不时地叹气,让尤许听了更加心焦。   “好,我这就过去。”   一切都按照计划中的来,唐宋跟秦泰乐地直击掌。尤其是秦泰,嘴里一直嘟囔着:   “老何这个车祸出地好啊,说不定能捡回一段好姻缘,真是可喜可贺。”   唐宋白他一眼:“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嘛。”不过,下一秒,她也换了一副嘴脸,笑嘻嘻地附和道:“我也觉得这场车祸来得正是时候,何副总最好受点伤流点血,这样才能让小许心疼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篇文比较短,可能再有个几章就完结了,请大家耐心地看下去哈。   ☆、第三十八章   警察来了,认定此次事故系对方车辆的司机醉驾,理应负全责。何怿衡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,而后才去医院。   想想刚才那一幕,他倒是有些庆幸有惊无险。幸亏开.车技术过硬,在那辆车冲过来的时候往左打了方向盘,才避免两辆车剧烈碰撞,不然,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。   头上、还有胳膊上都有比较严重的擦伤,他能感觉到鲜血正一点点往下.流。来到医院,护士赶紧给他做了包扎。   正在头上涂药水的时候,手机响了。老实说,接到尤许的电话,他很讶异,却又很欢喜。   “何怿衡,你现在在哪儿?”那边传来的温柔声音里掺杂着焦急和担心,“我听唐宋说你出车祸了,严不严重?”   何怿衡反应过来,觉得不能浪费唐宋的一片苦心,他尽量平静地说道:“我在市人民医院三楼外伤科。”   “好,我马上过去。”此时的尤许已经出了门,拦了出租车之后便催促师傅赶紧到人民去。   这段路程并不很长,她却觉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。听唐宋说他伤的不轻,那副画面尤许连想都不敢想,慌乱之中也无心去甄别刚刚他那听起来不算痛苦的声音。   到了医院,一路小跑着进了外伤科,尤许累地气喘吁吁,却依然没停下脚步。看到何怿衡衣服上成片的血迹,她立刻就红了眼眶。   何怿衡正想安慰她,就看到有晶莹的泪珠从她眼里滚落。弄哭她不是他的本意,手足无措地,他站起来给她抹眼泪。   手碰到她的脸,她竟也没闪躲,何怿衡的动作越发轻柔,此时此刻,他的心好似又充满了力量。   尤许明明很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哭,但一看到他头上贴着纱布,左胳膊上也缠着绷带,眼睛不由自主地就酸了。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:你很心疼。   “最近往医院跑地有点勤了。”何怿衡想逗她开心,特意拿自己开涮。   话音刚落,尤许就紧紧地抱住了他,在他怀里抽泣:“你知不知道,我好担心你。”   那么一瞬间,何怿衡脑袋里是懵的。有了这一句话,即使是为她去死,他此刻也觉得无怨无悔。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,何怿衡环住了她的腰,笑着在她耳边轻轻道:“我很感谢这次车祸。”   尤许挣开他的怀抱,瞪了他一眼,“你很希望自己出事吗?”   “不然,我怎么知道你这里有我的位置呢?”何怿衡指了指她的心口。要不是医院里人多,他早就亲上去了。   尤许红着脸不说话,其实她必须得承认,何怿衡说的很对。如果不是这次事故,她也不会认清自己最真实的想法。   半晌,她低声问:“现在,回去吗?”   何怿衡楞了会儿,随即应道:“回。不过我现在虚弱地很,需要有人照顾。”说完,他把自己包扎严实的胳膊给尤许看。   “是,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。”尤许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,但特意不说破,他们两个,也该好好谈谈了。   前几个小时关系还冰到极点的两个人,现在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。尤许本来提议要打车,但何怿衡不愿,他想和她并肩走着。   说来也怪,尤许很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,然而何怿衡是个例外。她的身体比她的心更诚实,早就接受了何怿衡。   回到公寓,何怿衡躺在床上,尤许坐在床边。一张双人床还空着许多,何怿衡拍拍身边的空余对她说:“上来。”   尤许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,并不肯上去。何怿衡话不多说,直接坐起来,用右手箍住她的腰,往自己怀里带。   两人一同倒在床上,何怿衡翻身将她压在身.下,脸贴着脸。灼.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子上,尤许难免有些难为情,毕竟两人一个小时之前才确定关系。   何怿衡才不在乎这些,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。在她嘴唇上轻.吻,而后,逐渐加重,何怿衡似乎要释.放出所有对她的感情。尤许生涩地回应着他,那个绵长的吻里,有她的爱、她的亏欠、她的心甘情愿。   良久,何怿衡才放开她,两人皆是气喘吁吁。   “对不起。”平静下来之后,尤许侧着身,很认真地跟他说。   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?”   “因为……我总是忽略你的好,让你等了我那么久。”   “可你最后还是来了,我的等待也就是值得的。”何怿衡顿了顿,“就算你不来,我依然不后悔喜欢你。”   短短三两句话,让尤许感动地溃不成军。她笑着抹掉脸上的眼泪,不好意思地说道:“你又把我弄哭了。”   何怿衡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,郑重地承诺:“以后不会了。”   简单洗漱过,熄了灯,何怿衡把她圈在怀里,闻着她头上的芬芳。明明人在自己身边,他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,不真实。   “你知道吗,高中毕业之后,我就打定主意要来找你。”何怿衡在她身后沉声道来。   “可我分明记得,整个高三,咱们俩都没怎么说过话。”   “是,感情这种东西很玄妙,从我第一眼见到你,就忘不了了。”何怿衡与她十指相扣,“每次进到班里,我总会下意识地看你一眼,这样才能安心学习。”   整个高中,尤许一直都在追随着沈慎,自然不会注意到何怿衡的心意。想来,她倒是应该感谢沈慎的绝情,不然自己也不会跟何怿衡走到一起。   “那……后来你进天禹,应该也不是巧合吧?”尤许问。   “是。”何怿衡轻笑,“我是冲着你来的,而且,特意要了你对面的这间公寓。”   这世上根本没那么多巧合,一切的一切,都是他提前计划好的。在尤许不知道的情况下,何怿衡为她做了很多。   “谢谢你对我那么好。”  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自己还有被爱的价值。   “我甘之如饴。”何怿衡回应道:“你不知道的是,在我复读那年,正因为有你,我才不那么彷徨。”   尤许转过身子面对他,黑暗中,虽看不清他的脸,但他身上的气息就足以让她安心。此时此刻,再多的话语都是多余,尤许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,轻声道:“不早了,睡吧。”   窗外,月光如纱,照进室内,平添一丝旖.旎。何怿衡就那样抱着她,闭上了眼睛。   第二天清早,何怿衡从睡梦中醒来,却不见身边人的踪迹,他一跃下床,心里急着要找她。   尤许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,笑着对他说:“快来吃饭吧。”   像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,何怿衡把她手里的盘子往桌子上一放,继而紧紧地抱着她,在她耳边轻声道:“我还以为,你又离开我了。”   “我见你睡得香,就没叫你。”尤许贴着他的胸口,笑着说:“你再不去洗漱,饭都要凉了。”   “是。”何怿衡服从命令,在她脸上轻啄一口,才进了卫生间。   还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有意思,一大早醒来就有饭吃。刷牙的时候,何怿衡对着镜子偷着乐。   荷包蛋和粥是尤许自己做的,油条和包子是从附近的小摊上买的。何怿衡心情不错,胃口大好,给面子地把食物一扫而光。   尤许在他的带动下,也吃了不少。一个人吃饭太无趣,每一次跟他在一起吃饭,她总能多吃几口。   贴心地递了纸巾给他擦手,而后尤许便开始收拾碗筷。何怿衡吃饱喝足,正准备换衣服去上班,一个电话打了进来。   “何怿衡,你有没有看今天早上的新闻?”齐修焦急地问。   “还没看,怎么了?”   “不知道是谁,放了胡至强跟辜白玉的不.雅视频,网上都传疯了。”   何怿衡心中一惊,霎时间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名字:“会不会是姜磊?”   齐修沉默,很显然是那个人的可能性极大。   “质检部门已经出具了检验合格证明,骏逸传媒的不实报道也就不攻自破,现在出了这个视频,大众的焦点也就从天禹转移到胡至强和辜白玉身上了。”齐修怅然道:“虽然公司的危机已经解除,但是,辜白玉这一生就全毁了。”   流言蜚语,确实是最好的伤人利器。   何怿衡点开那个视频,辜白玉跟胡至强两个人身上的重要部位都做了处理,但唯独最重要的脸部,却是清晰地显露出来。   不堪入目。   背后的人有怎样的意图已经显而易见了,就是要让胡至强身败名裂。众所周知,胡至强已有家世,但视频中的女子并非是他的老婆,而大众一向对“情.妇”这种拆散别人家庭的女人最不友善。   姜磊玩儿的这招,叫做“弃卒保车”。   何怿衡心情很复杂,对于辜白玉伤害尤许的事情,他一直不能释怀,想着等公司的风波过去,再找她好好算账。可是,现在辜白玉的下场已不言而喻,他倒是有点可怜她了。   ☆、第三十九章   视频被爆出,胡至强之前在赌.场豪.赌的照片也被人跟风放到网上。一石激起千层浪,华耀在一夕之间股价狂跌,损失惨重。胡至强连夜坐飞机逃到国外,成了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。   辜白玉的日子更不好过,她看了那个视频,立刻歇斯底里地去找姜磊闹。没心思化妆、没心思打扮,辜白玉落魄又憔悴,不复往日的光鲜。她拽住姜磊的衣领,在他脸上挠出几道血印,扯着嗓子吼道:   “枉我死心塌地跟着你,你却在背后玩儿阴的。”辜白玉怒极,“那个视频你什么时候拍的?”   既然选择牺牲她,姜磊也就做好了心理准备。他悠悠地点上一支烟,慢慢道:“其实,你每一次陪别人睡.觉之前,我都会安排人布置隐形摄像头。”   辜白玉听了,气地浑身发抖,她指着姜磊的鼻子骂: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,为了你,我去陪.睡,去做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公共情.人。没想到,你却恩将仇报。”   “白玉,我这也是没有办法。”姜磊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,“胡至强再不收手,天禹就要垮了。公司要是没了,我拿什么养你?”   “那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!”辜白玉披散着头发,尖细的声音从喉咙里爆发出来,“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!这个视频,我的家人会看到,我的朋友会看到,你让我怎么去面对他们!”   姜磊闷头吸烟,并不答话。   辜白玉见他这副样子,就更气了,上前去甩了他一个耳光,“姜磊你不是人!”   “够了!”姜磊攥住她的手腕,一把将她推到在地,“你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大不了我给你一笔钱,送你到国外避一阵儿,等风声过去再回来。”   辜白玉慢慢从地上爬起,恨恨地盯着他,似乎千刀万剐也不能解心中之恨,她咬牙切齿地说:“姜磊,你一定不得好死!”   “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!”姜磊扼住她的下巴,警告道:“你能有花不完的钱,穿不完的衣服,那全都是我给你的。辜白玉,咱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谁也不欠谁。”   辜白玉哈哈大笑了几声:“是,我出卖了自己的良心,却换来这样的对待。好……好……好……这是我罪有应得。”   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,姜磊彻底失了耐心,他让人像丢垃圾一样把辜白玉丢到门外,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大门。   浑身都疼,辜白玉挣扎着站起来,跌跌撞撞地走着。当初贪慕名利,为了一劳永逸上了姜磊的贼船,现在倒好,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贱.人,辜白玉悔不当初。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,上天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你拿走那些不属于你的。   路上,有几个人认出她就是视频里的女人,在她背后指指点点,故意大声说一些难听的话让她听见。辜白玉像做贼一样快步跑开,再晚一秒,说不定那些人的拳头都要落到自己身上了。   ……   尤许也从网上知道了辜白玉的事,等何怿衡下班回来,她跑到跟前问:“辜副总今天上班了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何怿衡如实道。   心里漾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尤许知道辜白玉曾伙同姜磊陷害过她,但此时辜白玉落难,扪心自问她笑不出来。   “你说,她会后悔当初跟着姜磊吗?”半晌,尤许问。   何怿衡想也没想就直接给出了答案:“辜白玉估计肠子都悔青了。”   尤许感叹: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。”   “她跟你不一样。你是靠着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,而她或许一开始也有一番热血,但是败在原则不坚定,受不了金钱的诱.惑。”何怿衡拍拍她,安慰道:“也许,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完完全全的坏事,经历过背叛,她说不定能找回自己的良知。”   尤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   “公司现在开始正常运营了,你还要辞职吗?”何怿衡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,没有了烦心事,他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。   “要。”尤许不假思索地做了选择,“不知道□□还好,一旦清楚,就觉得公司有这么一个股东实在让人倒胃口。”   “离开也好,省得我整天为你提心吊胆。”   “那你呢,还会留在天禹吗?”   “不会。”何怿衡也很坚决:“我跟你想的一样。而且……”他邪邪地笑了一声,“整天看着你在我面前转来转去,我就心痒痒的,没法集中精力工作。”   尤许被他这么直白的情话闹了个大红脸,她低着头跑进了厨房,准备做饭。何怿衡却不准备就此放过她,跟着一道进去了。   她在切菜,何怿衡站在她身后,双手环着她的腰,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。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,他就越发黏着她,恨不得去到哪里都要她相随。   尤许轻轻拨开他的手,下一秒,那双手又缠了上来。她索性也不管了,自顾自地洗菜切菜。多亏了何怿衡的指导,对于做饭的流程,她已经很熟悉了。   “以后,跟我一起住吧。”他轻声道。   “昨天不是已经……”尤许提到昨天晚上同床共枕的时候,还是有些害羞。   “我指的是伤好之后。”   他要的,是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。   同.居意味着什么,尤许不是不明白。她虽然不是那种古板保守的女孩子,但也想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以后的丈夫。说来又有些矛盾,她对于婚姻的抗拒和抵触依然未消,结不结婚还是未知。   察觉到她有一瞬间的晃神,何怿衡特意加了一句:“放心吧,只要你说不愿意,我是不会乱来的。”   尤许放下手中的鸡蛋,转过来面朝着他,双手主动攀上他的脖子,认真道:“我是真心要与你在一起的,可是,一想到结婚,我却会发自内心地抗拒。我妈有一段非常不幸的婚姻,连带着,我也成了受害者。那个我该喊他爸爸的人,喜怒无常,动辄在我面前对我妈施暴……”感觉和记忆往往都是相伴相随的,如今,尤许已经能平静地说起这件事,但心中的恐惧感依然强烈。   “他一个动作、一个眼神甚至一句话,都会让我害怕。所以,我不敢轻易地去喜欢一个人,也没有什么异性朋友。”   何怿衡除了心疼,还是心疼,与尤许额头相贴,他温柔地说道:“任何口头的承诺都太过苍白,我会等,等你心甘情愿嫁给我。”   他会尽所能地对她好,成为她离不开的依赖。      ☆、第四十章   华耀向政.府申请了破产,胡至强也被引.渡回国。至于辜白玉,她触及到的是道德底线,除了受到谴责之外,并不会有牢狱之灾。   但大家的吐沫星子也快把她淹死了。这几天里,她不敢出门不敢上街,饿了出去买些吃的,还要全副武装,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。手机关机,所有人都联系不到她。  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,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,辜白玉每天过得都提心吊胆,觉得哪里都不安全,随时都会有人冲进来打她骂她。高度警觉之下,人是很难入睡的,稍微有一点动静,她都会惊醒。   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。   熬不过去,她给姜磊打了电话,要他兑现之前的承诺,送她出国。姜磊也很乐意送走这个麻烦精,不过半天就找人给她办好了手续。   收拾了行李,辜白玉坐在沙发上发呆。明天一早五点飞往美国的飞机,她得提前到机场去候着。临走之前,她想见一个人。   ……   “我想见见你,可以吗?”  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,尤许是有些惊讶的,这个当口,辜白玉找自己会有什么事?有了上次的经历,她不敢对何怿衡有所隐瞒,直接把手机拿给他看。   何怿衡沉思了一会儿,斩钉截铁地说了一个字:   “去。”   尤许本以为他不会同意,谁知他却答应地这么干脆。   “我会在后边跟着,一路保护你。”何怿衡为了让她放心,决定一同随行。   有他在,尤许便觉得很安心,她回了消息,会准时赴约。   晚上九点,街上行人渐渐少了。辜白玉带上口罩和墨镜,悄摸声地出了门。酷暑时期,带口罩闷地慌,可即便是晚上,她也不敢摘下来。   到了茂江公园,她寻了一块阴暗处的石凳坐下。没有灯光的地方,总是让她莫名心安。   何怿衡跟在尤许的身后,据她不过十几步那么远。尤许去找辜白玉之前,回头看了他一眼。   “去吧,我就在这里。”   尤许放心大胆地往前走,来到了辜白玉电话里说的那个石凳。   “辜副总。”   听到声音,辜白玉摘下了墨镜,动作迟缓地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。她往旁边挪了挪,邀尤许坐在自己身旁。   短短几天没见,辜白玉已经憔悴地不成人形。尤许心中没有报复的快感,只有可怜和不忍。   “谢谢你还愿意来见我。”辜白玉苦笑一声,“换作旁人,早就避之不及了。”   “你……以后……”尤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   “像我这种身败名裂的女人,哪还有什么以后,过一天是一天喽。”辜白玉的语气里浸满沧桑。   “时间会冲淡一切的。”   辜白玉笑了笑,“我已经被钉在耻辱柱上,即使几十年过去,依然会是大家的笑料罢了。”她偏头看她:“尤许,我明天就要出国了。”   “明天就走?”   “是啊。”辜白玉感慨:“在国内,我已经待不下去了。在走之前,我唯一想见的人就是你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尤许自问跟她关系不近,而且那次坏了她的好事,她应该怀恨在心才对。   “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。”辜白玉说着说着,情不自禁地呜咽起来,“我的良心被狗吃了,才会做出那种事情。要不是何怿衡及时赶到,说不定胡至强已经把你给……”   尤许没有出声安慰,这个道歉虽然来得迟,但是自己应得的。   “我也喜欢何怿衡。”辜白玉耷拉着脑袋,任凭眼泪横流,“因为嫉妒你,我丧失了理智。”   尤许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姜磊,虽然里面掺杂了金钱和利益,好歹也该有一丝感情在,没想到辜白玉喜欢的是何怿衡。   “可他眼里只有你,甚至,怕你被我再一次伤害,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后。”借着灯光,辜白玉早就看见那灯柱下站着的是何怿衡了。   “我以前,也像你一样,是个充满热血与抱负的女孩子,想着要凭我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来。可是,好辛苦。面对着金钱的诱.惑,我动心了。”辜白玉自顾自地做着忏悔,“我好佩服你,就算胡至强有上百亿的身家,你一样固守着自己的原则。如果能重来,我好希望能像你一样,清清白白地生活,干干净净地赚钱。”   尤许安静地听她倾诉,这个时候,或许她最需要的是一个听筒。   “尤许,祝你幸福。虽然,我的祝福太廉价,但还是请你接受。”辜白玉擦干眼泪,真诚地说道:“到了美国以后,我也会经常到教堂祷告,祈祷上天保佑你跟他百年好合。”   “谢谢。”   这一声,也是她发自肺腑的。   心愿已了,辜白玉复又带上墨镜,沿着小路回去了。看着那道孤独的背影,尤许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。快步走到何怿衡跟前,她紧紧抱住了他。   “怎么了?”对于尤许突然的投怀送抱,何怿衡表示有些受宠若惊。   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,我好幸运。”   好幸运可以遇到你。   何怿衡笑而不语,任凭她就这样一直抱着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不出意外明天已经就会完结喽   ☆、第四十一章   公司刚经历过重创,现在一下子又要损失两名优秀的员工,齐修百般挽留,希望尤许跟何怿衡可以继续留下来为公司效力。   “天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,你们两个走了,就相当于我失去了左膀右臂。”齐修苦口婆心地相劝,就差给他们俩作揖了。   “你知道的,我们跟姜董事之间闹得不太愉快,走是必然的选择。”何怿衡与尤许对视一眼,坦言道:“公司已经度过危险期,我们也可以放心地离开。”   “那你们会去哪里?”   “还是会留在江市。”何怿衡跟尤许商量过了,这个地方见证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许多故事,而且有很多工作机会,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。   齐修心中难掩失落,虽然已经把对尤许的感情深深埋藏到了心底,可还是存了一丝贪念,能时不时地看她一眼,他就知足了。   “既然你们决心要走,我也不多说什么了。”齐修在辞职报告上签了字,准许他们正式离职,“不过,这里随时都欢迎你们过来。我,还有天禹上上下下的员工,永远是你们的亲人。”   趁着尤许到办公桌上收拾东西的时候,齐修悄悄地问何怿衡:“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?”   何怿衡透过玻璃窗看了看正与同事话别的尤许,一时失笑:“估计还早,要等个一年半年的。”   “记得知会我一声,我带着齐轩去参加你们的婚礼。”齐修苦笑着。   何怿衡微微点头:“一定的。”   从天禹出来,两个人心情都莫名的轻松,大概是无事一身轻吧。何怿衡领着尤许去逛了菜市场,准备给她做红烧鱼。   一股水产独有的腥味扑面而来,尤许在一旁看他挑地仔细,也不觉得这味道有多么难闻了。老实说,看他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,无论是系着围裙做饭,还是专心致志地开车,甚至是受伤在医院里包扎。爱一个人的感觉大抵如此吧,总是在盲目中带上一点崇拜,总觉得他周身散发着光芒。   买了鱼,还有一些时令蔬菜,何怿衡跟尤许一人提着一兜,满载而归。路上,他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给我一点时间,我一定把你养地白白胖胖的。”   尤许歪头看他:“你就不怕我吃成一个大胖子?”   “不会。”何怿衡胸有成竹地摇摇头,“因为你的肉都很懂事,知道往该长的地方长。所以,从长远来看,我这是为了造福我自己……”   还没等他说完,尤许轻轻在他腰上掐了一把,红着脸说:“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。”   俗话说“打是亲骂是爱”,何怿衡对于身上犹如蚊子叮了一下的痛感很是受用,他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,补刀了一句;   “以后还有更过分的。”   周六,是唐宋和宝宝出院的日子。两个人来到医院,帮他们夫妻俩收拾东西。刚进病房,唐宋就怪里怪气地叫了一声:   “呦,这怎么还牵着手过来的呀,真是羡慕死我了。”   尤许笑着白了她一眼。   秦泰不甘落后,跑到唐宋跟前牵起她的手,“老婆,不用羡慕,有我呢。”   “去,赶紧给孩子换尿布去,你没听见他都哭了。”唐宋很不屑地打掉秦泰的手。   刚来到这世上的“秦始皇”眨巴着眼睛,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。大部分时间,他都是安静的,一点都不像他爹他娘,一个风风火火,一个疯疯癫癫。   “何副总如今是抱得美人归了呀,也不知道我这半个媒婆能不能落得什么功劳?”唐宋端坐在床上,宛如皇后一般贵气地……捏着嗓子说话。   “当然。”何怿衡笑了笑,“我在心里记着呢。”   唐宋不满:“光在心里记着可不行,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。”   “这样吧。”何怿衡稍稍考虑了一下,“以后你儿子的功课都由我来辅导。”   “一言为定!”唐宋生怕他反悔,赶紧应下来。人家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学霸,有他辅导,儿子的学习肯定不成问题。   屋里头欢声笑语,感染了尤许的心情。她笑着,觉得生活真美好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下午还有最后一章   ☆、第四十二章  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。   领证前一天晚上,尤许洗完澡之后,坐在床上拿毛巾擦拭湿发。何怿衡穿着拖鞋走进来,给她一杯温牛奶。   两人同.居有好几个月了,但始终是一人一屋,一直没突破最后一道防线。正如何怿衡所说的,他尊重她,只要尤许不愿意,他便不会乱来。   拿了吹风机,缓缓给她吹着头发,何怿衡的动作很轻柔。尤许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,他很乐意为她效劳。   “时间不早了,睡吧。”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,转身就要出去。   “怿衡……”尤许娇.娇地出了声。   “嗯?”   “我……”她不好意思说,只把脸憋了个通红。   何怿衡通过她的表情就明白了,他心里欢喜。既然这种事情她不好开口,那就由他来。   “今晚我留下来,可以吗?”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低沉。   尤许别开脸不看他,点了点头。   何怿衡一把将她抱起,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,俯下身来与她对视。平时亲.热的时候也很多,但这一次,尤许却觉得特别紧张,胸.口快速起伏着。   “别怕。”何怿衡安慰着,轻轻解开她的浴袍。   咬在她心口处的那个痕迹已经消失了,在同一个地方,何怿衡怜惜地吻了一下。   尤许轻颤,身子各处都出于紧张的状态,额头上微微出了汗。   眼前玲珑.有致,尤其是她起伏不定的胸.口和杂乱的呼吸声,挑动着何怿衡的每根神经。他渐渐疯.狂起来,在她身上肆.意亲.吻。   和有情.人做快乐事,每一秒钟都是甜蜜的。   一阵痛意袭来,尤许生生忍住了,早在之前,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。何怿衡感受到她的僵硬,立刻放缓了动作,等她适应之后才继续。   两相交融,两颗心自然也贴地更近。   第二天,两个人都睡到了自然醒。尤许从来没觉得那么累过,腰和腿都是酸的。她偷偷掀开被子,果不其然,胸.前出现了点点红痕。   羞死人了。   何怿衡从背后搂上来,在她耳边轻声道:“跟我一起睡,还习惯吗?”   “习惯。”在他怀里睡觉,很安心。   感受到他的手在有意无意地拨弄着,尤许轻轻地哼出了声。何怿衡使坏,加大了力度,他就喜欢听她的声音。   “别……”尤许求饶,“等会儿还要出去办.事呢。”   何怿衡又纠缠了片刻才放手。   为了领证,两个人都特意请了一天假。起床吃完饭,穿戴整齐,拿上所有必须的证件,两个人出了门。   春意正浓,又是一年最好的时节。   兴许是上班时间,路上行人并不多。两人特意换上情侣装,手拉着手走在街上。   每天由他开车接送上下班,走路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。所以,尤许坚持要求走路去,就当做锻炼身体了。   “你……想好了吗?”尤许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一个想法,“不会后悔跟我结婚吧。”   何怿衡摸.摸她的头,嗤笑一声:“你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。”   “不知道,可能是婚前恐惧症。”尤许拍拍自己的脑袋,觉得可能是昨天太累,累地糊涂了。   “我想好了。”何怿衡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,“从高中的时候,我就时常幻想着,能与你一同走进婚姻的殿堂。现在梦想成真,该偷着乐的是我。”   “可我觉得,好像是我赚了呢。”尤许像是个占了便宜的小孩,又开心又无措。   “你赚地肯定没我多。”何怿衡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,敛了笑容,他正色道:“何太太,我正式通知你,我们要结婚了。”   “好的,何先生。”   两人相视一笑,眼里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。   正说着,忽然变了天。刚刚还是万里无云,不过一眨眼的功夫,就暗了下来,还有几滴雨水飘落。   “真不巧,下雨了。”尤许的心情忽然有些低落。   何怿衡脱下身上的外套,撑在两个人的头顶上。紧紧依偎在一起,他豪气冲天地来了一句:   “没关系,我罩着你。”   从此后,便是风雨同行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《不巧》正式完结喽。 《冷月无声》大概在二月之前开,这几天我得理一下大致的框架。 (ps:昨天下午就上传了,一直在审核,我好方)